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這是黑衣人躍下陽臺消失前，刻意留下的八字提示。

【眼見為實，很好理解。】

【我雙眼看到的，無論是早野詩的鬼魂還是繃帶怪物，都是能夠實際觸碰到的實體，而非虛構幻想的存在。】

【耳聽為虛這四個字，就值得說道了。虛，有虛假，不真實的含義。】

【聽到的內容虛假，可以是說者撒謊編造出虛假的內容。或者是給出錯誤的判斷，形成與真實不符的內容。】

【耳聽為虛，就是指我后續聽到的話要么是謊言，要么不符合事實。】

龍清泉蹙著眉頭，嘗試回想蘇醒后發生的種種。那些記憶猶如幻燈片般在腦海中倒帶重播，不放過任何細節。

【在黑衣人走后，柯南、毛利小五郎等人走進房間。旅店三老板中村誣陷我殺害小詩。這一句，是判斷錯誤。】

【毛利小五郎跟著起哄，指出我是殺人兇手。這一句，也是判斷錯誤。】

【在中村的詢問下，毛利小五郎說是受森田和也的邀請而來。后續得知雇主死亡多年，不可能發出邀約。因此這句不符合事實的話，屬于虛假內容。】

【再后來，我想證明屋內曾有第三人來過，從而減輕身上的嫌疑。柯南當眾表示房門沒有鎖，這個是真話。】

【可他是小孩子，也許沒有被納入考量的范圍內。后續外人看不見的工藤新一和各種鬼魂，說得全都是真話。】

【接下來，柯南被丟出去。我根據早野詩鬼魂提供的線索，詢問餐刀為什么是加厚款。清水解釋是幾年前客戶投訴，導致老板重新訂購。現在無法判斷是不是虛假內容，暫時列為存疑。】

【后續經過中村解釋，毛利小五郎推理出旅店大老板志村是兇手。結合后面得到的線索，這句是判斷錯誤。】

【大老板志村被問及昨天晚上在干什么時，用撒謊來掩蓋偷腥行為。】

【然后我引導調查方向，詢問旅店有沒有攝像頭。大老板志村解釋他們要控制成本，所以沒裝。結合清水提供的信息，他們在做違禁品生意。這樣自然不會安裝攝像頭，所以是在撒謊。】

【接著我詢問報案人，清水說是四零四號房打的電話。由于全程只有她一個人接聽，存在作假的可能。我不能確定是真話還是假話，暫時列為存疑。】

【再后來法醫趕到，給出大致的死亡時間判斷。警官詢問旅店有多少把萬能鑰匙。大老板志村回答四把。由于存在仿制可能，這個數量不一定對。】

【包括旅店員工們作證，那把鑰匙沒人動，也無法判斷一定是真話。】

龍清泉將回憶重新梳理了一遍，思路變得越來越清晰。

想要開門殺死早野詩，就必須持有萬能鑰匙。僅憑這一點，就能確定兇手是旅店內部人員或者內部有幫兇。

倘若把那些存疑的話，全都當成謊言或者不符合事實的虛假內容。那么現場這么多人里，有一個人的嫌疑最大。

大堂經理，清水。

龍清泉剛看她走路有點高低肩，這與繃帶怪物的特征十分相似。之前都沒有注意到，全賴剛才那驚鴻一瞥。

還有清水小姐的身上，有股廉價香水和洗衣粉混合的氣味。

這兩者都不是小富婆早野詩日常會接觸到的東西，使得嫌疑大大提升。

他已將謊言編造的蛛網，逐漸撕得粉碎。至于真相如何，很快就有定論。

大老板志村和三老板中村，與四名分不清幾人幾鬼的員工離開警局。等他們走遠，清水小姐才一路小跑到跟前。

她隔著鐵門，告知打探到的信息：

“不好啦，近藤先生。局長剛打來電話，說村長死在家里。井野警官被叫去現場查看，那位名偵探也過去了。”

【第二個復仇對象嗎？】

【如今二老板身死，接下來就是大老板志村和三老板中村了吧？】

望著兩名目標已經走遠，龍清泉咧嘴苦笑，知道現在來不及阻止了。

清水瞧見他異樣的神色，咬著嘴唇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開口詢問道：

“近藤先生，您是不是擁有通靈的能力呢？我看您精神狀態很正常，卻總是做出一些違反常理的行為。”

“對啊，我之前在旅店三樓的天花板上見到一個人形的黑影在爬……”

龍清泉大方承認，忽而話鋒一轉：

“你猜那是誰呢，森田健先生。”

清水小姐聞言，身體都在發顫。她突然有些脫力，整個人跌坐在地。其余不辨人鬼的男性，紛紛跑來詢問情況。

“清水，你怎么了？還好嗎？”

“是不舒服么，要不我來背你？”

【果然，都是一伙的。這哪是什么九選一啊，全特么的是共犯！】

【他們互相打掩護，難怪搜不出遺失的情趣用品。就算揭露清水的真實身份，也毫無用處。呵，早該想到的。】

或許是復仇大業即將完成，亦或是覺得他關在屋內不構成威脅。清水小姐竟沒有狡辯，默認了這個稱呼：

“近藤先生，是黑影告訴您的嗎？它是不是認出我了？它說了什么？”

龍清泉那時沒有看清楚，不確定三樓爬天花板的黑影是不是繃帶怪物。

聽清水的意思，哦不，現在應該稱她為森田健小姐才對。似乎認為那道黑影，是其父親森田和也冤死的鬼魂。

對此，龍清泉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就這樣平靜注視著她，不言不語。

但有時，沉默也是一種回答。

森田健小姐的臉色有些難看，不過很快調整過來，朝龍清泉深鞠一躬：

“近藤先生，實不相瞞。我確實是森田健，從三年前就回到這里。我失去了許多東西，才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那四個仇人沒有同時在島上，未免打草驚蛇我一直推遲計劃。早野犬豪已故多年，父債就該女償。我知道您和早野小姐的親密關系，也知道您很想為她報仇。可是，您真的了解她嗎？”

龍清泉在身體原主的記憶里沒有發現女友有哪里不對勁，遂反問道：

“你什么意思？”

“你檢查過早野小姐的手提包嗎？里面有不少違禁藥品。她繼承了父親的生意，一直跟旅店的三個老板合作。

經過幾年的調查，我確定四零四號房是他們跟外國人的交易地點。販賣的各種違禁品，通常會銷往沖繩一帶。”

說到這里，森田健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蓋因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就在剛剛，我突然意識到當年的怒火轉移到了您身上。相信我，仇恨的滋味并不好受。關于早野小姐的死，我會幫你洗刷罪名。就讓一切仇恨，在我這里畫上句號吧——拜托了！！！”

森田健沒在警局多做停留，鞠躬致歉后轉身便走。如今把警員調往村長的別墅，留給她和共犯的時間十分有限。

留給龍清泉的時間，也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