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貍站直身體，老實道：“我沒有故意在圣雌殿外圍亂晃，就是好奇傳聞中的圣雌長什么樣。”

江微下床，走到窗邊。

“聽著，我沒有責怪你，我只是想提醒你，順從不會有好結果，你得學會反抗。像這樣——”

江微舉起拳頭，懟到蘇明貍臉上。

拳風吹亂蘇明貍額前碎發。

他一動不動，像個不明組織派來的監督江微的人一樣，黏著江微看。那對黑色瞳仁飽含激情，江微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剎那間，她好像又回到前世病重的時候，他們在照不進艷陽的逼仄房間徹夜不停地擁吻，他的手撫過她全身皮膚，激起她靈魂的戰栗。

她貪婪地注視著他的臉龐。

初冬的風吹冷了她一身熱血，心臟卻跳得更快。

慢慢地，蘇明貍眼底的光漸漸熄滅。

他扯了扯唇角，似乎想做出先前那樣的可愛表情，最后什么也沒做，靜靜離開了。

蘇明貍的離開帶走了某些東西，也給江微留下了一些東西。

江微站在地面望著空氣發呆，直至全身發冷。

她摟住自己，抬頭掃向神渠。

這幫神明不知道腦補了什么東西，從要給她抱抱到使喚慈愛之神揮動鞭子，最后到點評蘇明貍太過可愛，不是他們這種成年人喜歡的那款。

神明們發現江微在看他們后，神渠的聊天又改變了。

【慈愛之神隔空抱了一下你。】

【智慧之神試圖向你分析選大祭司做男朋友的種種弊端。】

【療愈之神想拉某位神明進神渠，讓他去你的世界雷擊一下大祭司，以示懲戒。】

突如其來的溫柔總比災難更令人感動。

江微抹掉臉上的淚，向神明一一道謝。

她依舊很累，但強迫自己穿好衣服，走向方南藏身的石塊。

命運從不眷顧她，她也習慣與命運做交易。既然沒辦法回饋神明，就做更多的好事作為替換。

可惜她來得太晚，方南不在那里了。

江微嘆了口氣，轉過身，打算繼續找方南。

“你在找我嗎？”

江微循著聲音在一個灌木叢下找到了方南。

她木然地用刀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劃，刀的刀身劃地卷了邊。

“你哥哥呢？”江微問。

“圣雌治好了他，他去圣雌身邊當仆人，不要我了。”

兩滴淚潤濕土地。

方南沒有關注江微詫異的表情，兀自說：

“圣雌治好了他的獸化，他又變成了那個我熟悉的哥哥了，我應該開心才對……可是我一點也不開心，我想要他在我身邊……我只有他了。

“有幫強盜搶走他機甲時，殺了爸爸，震塌了爸爸的店。

“我沒有家，也沒有其他親人，可他不要我了，他甩開我毫不留戀地走向那個穿白衣的圣雌身邊。”

“白衣？”

江微好像知道那個圣雌是誰了，整個神殿只有千曳愛穿白衣。

“對。”

方南松開匕首，靠到她懷里，無助地問：“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接下來該怎么做？我挺想自戕，但我想問問你，我的刀插在你腰間的時候，你一點不怕，那么勇敢，一定能告訴我，我該怎么做對不對？”

“我……”

江微掃了眼神渠。

【療愈之神討厭假冒圣雌的白衣女子。】

【智慧之神揚言你要是不為自己的身份正名，他就去神渠外面散步你是個膽小鬼的謠言。】

江微有些生氣。

她知道既定的命運，卻從不放棄抵抗。假如她是膽小鬼，那這世上估計就沒有勇敢的人了。

但她不能反駁智慧之神的話。

她在處理千曳這件事上退縮了。

其實也不能單說她在這件事上退縮了，她在魚謙面前也退縮了。

告白不代表勇敢，那只是第一步。

告白失敗后，仍然堅持所愛才是勇敢，但她在看到魚謙輕松答應千曳無理的請求后退縮了。她想把他還給千曳。

不應該這樣！

既然決心和命運作抗爭，就應該把所有喜歡的東西都爭到手，而不僅僅要一個悠閑的工作和閑散的余生。

她要和千曳爭一把！

“你很幸運。”江微對方南說。

方南捏了捏干枯毛躁的黑發，又看了看自己洗的發白的衣服，搖頭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有過家，還有個活著的親人。我什么也沒有，我的親人很早就去世了，我在孤兒院長大。我從小到大都沒有伙伴，現在我想擁有一個伙伴。”

“什么？”

“那個白衣女子不是圣雌。”江微說。

“我才是！”江微堅定道。

“你愿意到我身邊幫我嗎？我不會禁錮你的自由，某天你想清楚怎么活之后，我會放你離開。”

“好。”

方南站起身，踢飛匕首，向江微伸出手，笑說：“我愿意和你做朋友。”

江微簡單向方南事情由來，方南沒有細問，跟到她身后走。

二人走到圣雌殿時，蘆綏擋在圣雌殿前，不讓她們進去。

江微沒理會，盯著橫在身前的手臂，冷冷道：“讓開！”

“這兒已經不屬于你，千曳圣雌馬上回來，識相點，自己收拾行囊離開神殿。”

江微不屑地睨了眼蘆綏。

“我說，讓開！”

她語氣沉穩，聲音極淡，卻嚇得蘆綏一個哆嗦。

蘆綏提高聲音道：“不讓！我說了，這兒不是你的地……”

啪！

江微甩了蘆綏一巴掌。

“你打我？”蘆綏捂著臉，不可置信地說，“你居然敢打我？”

江微沒有理會蘆綏，轉身問方南：“看清楚我是怎么打的了吧？”

方南點頭。

江微退開一步，命令道：“去，重復一遍。”

方南沒動。

“我不留沒用的人，你要是……”

啪！

方南回到她身邊。

江微摸了摸她的腦袋，夸道：“不錯。以后還會有更多這樣覬覦我這個位置的人，你要做的就是一一打回去，打到她們認清自己的地位，打到她們不敢在我面前撒野為止。”

蘆綏氣道：“江微，你什么意思？”

方南又打了她一巴掌，教訓道：“放尊重點。”

蘆綏捂著自己的臉，咬牙切齒地說：“你們給我等著！千曳圣雌不會放過你們的！”

啪！

方南又打了一巴掌。

江微站到蘆綏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我就在這等著。回去告訴千曳，只要我還活著，圣雌這個位置還有神官大祭司她一樣都別想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