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稍稍往前。
阿陽很快就迎來了新的變化。
蓋符統帥著堅壽遺留下來的部曲，這幾日不僅快速的熟悉了兵事，更是迎來了幾波漢陽郡內的援軍。
如今的阿陽已經又有了三四千的甲士。
蓋勛在忙著繼續招攬人手，囤積糧草，隨時準備從北宮伯玉的后方，發起攻擊。
然而就在蓋勛積極籌備的過程中，不知如何得來的傳言，說隴西郡的李太守，似乎不再安分，隱隱有加入叛軍的跡象。
與此同時，冀縣的涼州刺史總部，左昌直面了攻城的危險后，不顧一切的向外界求援。
這位貪婪的貨色，哪怕面臨北宮伯玉數萬的大軍，依舊死守著自己的財貨，連激勵士氣的事情，都不愿意做來。
孔?，F在水漲船高，雖然依舊是個小小的守備，但手下已經有一千余人馬。
他對左昌深惡痛絕，是不愿意出兵救援冀縣的。
他本就是冀縣的守軍，心中早就有一番算計。
冀縣城墻的高大堅固，比阿陽強了不止一籌。
冀縣城內的守備，更是足足有近萬人手。
如果這樣的防御還要救援，那他們派去的千百號人，也難以有什么大用。
孔常的說法得到了軍中許多人的支持，但蓋勛卻因此大怒。
他說“以前莊賈失期，司馬穰苴就將其斬首，今天你一個軍侯，難道還比古代的監軍地位還要高嗎？”
這話一出，孔常等人頓時啞口無言。
……
阿陽臨時整編的軍隊，派出了一千人馬，往北宮伯玉的后方開去。
蓋符離開了阿陽，她騎在馬上，一舉一動都在模仿皇甫堅壽。
頭戴兜鍪，身披甲胄，腰間一柄環首刀，只可惜蓋家家業不興，沒有財貨支撐，只穿著尋常士兵的扎甲，沒有堅壽的明光鎧威風。
這甲胄實在有些束縛，在寒冷的冬日里把蓋符緊緊的包裹，束縛住她的身材和念頭。
老實說，如果前些天沒有堅壽的疑惑，蓋符已經褪下甲胄，老老實實的呆在阿陽，畢竟她的暈血十分嚴重，這對于戰場來說，是極為致命的。
但偏偏自己偶像皇甫堅壽無心的疑惑，對女兒身的質疑，反倒讓蓋符起了爭執的心思，非要證明自己的能耐，乃至于蓋勛拗她不過，終究是再上火線。
或許是女兒緊緊相隨，也或許是出于對朝廷的忠誠，蓋勛此番進軍，心中總有一份使命感。
他感覺只有自己才能做這件事，也感覺自己應該往冀縣前進。
他的目標很明確。
就是襲擾。
他只有一千人馬，不可能正面對抗北宮伯玉的大軍，而冀縣的城防堅固，一旦他的襲擾起到了作用，甚至萬一截斷了敵人的糧道，便已經足以讓北宮伯玉罷兵。
屆時才能有時間，有空間，重新組織對叛軍的剿滅。
……
冀縣外，北宮伯玉神色陰冷。
他出身在北宮家的分支，戎馬半生，可能因為造多了殺孽，并無一兒半女。
胡赤兒是他的義子，雖然為人有些狂傲，但對他尊敬，并且跟隨他多年，是他精神和意志的寄托和延續。
義父也是父！
義子也是子！
但胡赤兒死了！
而胡赤兒看管的韓遂居然逃了出來！
直覺告訴他，定然是韓遂干的，但沒有任何證據。
死了兒子的胡赤兒心中怒火燒到了極點，但看起來，只是有一絲絲陰沉。
這次羌亂，他預謀了很久，也等到了機會，本來應該闖下一片基業，留給他的義子胡赤兒的。
可事到如今，他一個絕戶的老漢，還有必要嗎？
他想要弄死韓遂，弄死邊章，順便弄死皇甫堅壽……
至于涼州如何，朝廷如何？
干他鳥事。
酉時方過，今日的攻城暫且歇了下來。
北宮伯玉喚來胡赤兒的胞弟，他們家三兄弟的最后一人，胡車兒。
“三日后冀縣必破，到時候汝可以替你的兄長報仇了。”
胡車兒愣了一下，說道：“將軍，大兄不是被皇甫堅壽殺的么，那人會來此處？”
北宮伯玉很想一腳踢死這個蠢笨的家伙，這三兄弟，簡直滿腦子都是漿糊，只有胡赤兒有些才能，現在卻是個死人了！
“我料定韓遂必然在其中插手，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胡車兒聽完之后怒發沖冠，當今惡狠狠的說道：“那我現在便去殺了他！”
“先留他攻城，冀縣堅固，先讓他和邊章的人手出些力氣，然后再把他做掉，這樣才好吞并他們的部曲！”
胡車兒又問：“那他會不會跑了？”
北宮伯玉想了想：“汝會思考了，很好，但是他應該不會跑，拿下冀縣后朝廷便要派出大軍，為了活命，他定然要在冀縣重新布防。”
胡車兒點了點頭，一言不發的扭頭走了出去。
離開帥帳，胡車兒眉頭一皺，他思來想去，總覺得自己兄長死的有些蹊蹺。
平日里他作為老幺，被兩個胞兄保護的太好，此時他居然覺得應該直面韓遂，干脆的問一問對方。
以前，他都是如此做的！也從來沒有人會撒謊。
思來想去，大聰明胡車兒干脆利落的直奔韓遂的營帳，然而韓遂在涼州有個九曲黃河的稱號，說的就是此人長袖善舞，玩弄人心，又豈能被這樣一個愣頭小青年拿捏了？
僅僅是片刻后，胡車兒就服服帖帖，極其順遂的拜倒在韓遂的門前，并且拍著胸脯保證，一定不會把今日的事情說出去，并且遲早要殺兄仇人——北宮伯玉的老命！
韓遂看著胡車兒一步一步遠去，這才對著自己的心腹閻行問道。
“汝麾下有多少兵馬了？”
“四千有余?！?
“太少了?！?
韓遂心想。
邊章肯定是要死的，他不殺邊章，邊章就要殺自己。
羌亂最后的權利果實，只能有一個勝者。
也只會從北宮伯玉，邊章和他中間角逐。
這幾日邊章帶著自己的部曲舍生忘死，贏得了一片好感，讓許多羌人頭目心折，自己雖然屢屢以邊章“賢弟”的身份露面，但邊章本人對自己的警惕，可一絲都沒有減少。
這點不急，北宮伯玉會幫他處理邊章，而對于他韓遂而言，是如何在邊章死后，第一時間就控制住場面呢？
胡車兒，一個頭腦忽冷忽熱的家伙，能派上用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