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人公將軍忽然生死不知，方才那些憑空而來的士氣，立馬化為了烏有。

甚至沒等堅壽繼續發力，官兵們僅僅是震聲齊呼，眼前的蛾賊終于意識到他們的處境，在短短的幾個呼吸之內，徹底的崩潰了。

毫無戰意，哭爹喊娘，亡命四散……

這群人總算回歸到敗軍的狀態之中。

而堅壽順著方向后看去，屋頂上不知何時摸上去的劉辟，一臉的傻笑，手中還握著弓箭。

“干得好，劉辟！”

堅壽在心中大贊。

要不是劉辟這關鍵的一箭，方才蛾賊們那嚇人的士氣，搞不好真的會出大事！

不過，此時此刻，他總算可以說一句，大局已定！

張梁一死，廣宗再無波瀾！

而且廣宗城被張角幾次擴建，內城，外城，甕城，在被圍之后足足容納了十多萬人，拿下了這里，不僅代表著冀州黃巾進一步走向了滅亡，更重要的是，這里有足夠多的金銀財寶和糧秣！

張角有多少財富，這是一個很有價值的話題。

冀州黃巾，前后人數不下二三十萬。

除去婦女老幼，光是年輕的精壯，就不下十萬。

供養這么多人丁，需要的糧草，那是一個天文數字！

破城滅門，抄家滅族，多少冀州豪強鄉紳的家產早就換了主人。

再加上他布道十數年，波及大漢九州的太平教，更是不知道騙取了多少財富？

這些東西，難不成全都放在下曲陽？

堅壽是不信的。

當然，打下了城池，邀功請賞，固然是應該的，但順手貪墨幾個府庫，發家致富，恩養部下，也是應該的，對吧！

皇甫嵩的大軍開進來的同時，堅壽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連忙派劉辟聯絡蛾賊降人中的舊識，打算先下手為強，把財物拿到自己手中，反正到時候有的是名頭糊弄出去。

而他還沒想到，一個更大的驚喜馬上就要來臨。

……

另一邊，曹操騎著快馬，在讓人作嘔的空氣中飛馳而來。

這一仗，無論是先登，還是陷陣，都和他毫無關系。

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為自己的堅壽兄弟而驕傲！

短短幾個月，他對堅壽，早就從利益相交，變為志趣相投了！

要不是這是他剛認下最好的賢弟，他便已經不是羨慕，而是妒忌了！

恨不能取而代之耳！

此時的天色已經漸晚，廣宗城中到處都是官軍在驅趕民夫，處理尸體，收攏活人。

他策馬越過護城河的時候，發現里面堆滿了尸體，甚至已經把河道幾乎占滿。

“那些人……都是投河死的？”

不再年輕的曹操突然有些震驚，他已經不是初臨戰陣，也不是沒有見過死人……

但戰爭已經結束，寧可投河自盡也不愿受降的情景，著實令人震驚。

為什么……寧可死，也不活著？

堅壽點點頭，“人和人的苦難各不相同，有些人認為活著比死亡還要痛苦，在看不到希望的時候，他們寧可選擇死亡，也不愿意繼續活著。”

曹操看了看堅壽的一身鮮血，又看了看他一臉正經，年輕俊朗，如圣賢般說話的面孔。

他有些郁悶，今日里明明堅壽才是最大的煞星！

“賢弟……汝就沒有什么影響么？”

堅壽搖搖頭，和曹操并肩而行。

“怎會毫無影響？我又不是鐵石心腸，說到底，天下興亡，關這些百姓們什么事？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罷了。”

“賢弟慎言。”曹操一臉嚴肅。“有些話還是小心為妙。”

堅壽笑而不答。

曹操此時心情已經從大戰得勝的激動中平復了下來。

戰爭帶來了軍功，但同樣也昭示著毀滅。

而今，雖冀州張寶尚在，且天下依舊有不少太平教的余孽，但到了今日，太平道儼然是冢中枯骨，坐以待斃罷了！

對于堅壽，曹操是有些羨慕的，雖說他本人受宗族照顧，此番戰后定然外放，過不了幾年，便可以重返洛中，做一個要員，但他幼時的夢想，可是要成為曹征西的！

只不過如今西域早就不復暢通，他的夢想在世俗洪流之中，已經隨波逐流，恥于表達！

而堅壽呢？

出生將門，年少成名，如今名震天下，儼然是新一代的將種，未來說不得鎮守涼州，并州，亦或者幽州，成為帝王腰膽，國之重器……這如何不讓他心神往之？

“下曲陽之后，汝我兄弟二人怕是再難相會。”

曹操難得的吐露心聲，他嘆了口氣，有著些許遺憾。

人和人本來就生而不平等，他曹操也注定了要為了宗族的利益服務。

堅壽志不在洛中，他早就知道，豫州冀州，兩次大戰，立下偌大功勞。

以他對朝廷的了解，只怕是足以外放一方，做個領軍的校尉，甚至，有可能三五載之內，加封將軍了……

一門雙將，也不失為一樁美談！

堅壽沉吟了一會，恬不知恥的抄道：“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曹阿瞞雖然伊始與他相處的并不愉快，但同在軍中，半年以來，儼然兩人有了袍澤之意。

況且，他早就做了文抄公，文章佳句屢屢道出，令曹操深感相逢恨晚！

只是，堅壽早就明白，老爹一旦打完了冀州戰事，他們家族的榮耀，立馬就要被皇帝警惕，軍權也隨之煙消云散。

而這，是他不能接受的。

他還需要一份功勞，一份比單純的武功，更大的功勞。

此時恰好劉辟帶著張寧前來。

“皇甫司馬，我們又見面了。”

張寧看了眼她“頗有好感”的曹操，卻沒有搭話，因為她意識到，她想要的東西，只有皇甫嵩才能答應。

堅壽并不顧及一旁的曹操，徑直開口。

“最初我要汝提供情報，到后來放汝離開，如今我已經攻破了廣宗，汝似乎沒有發揮任何價值？”

張寧對這個“利欲熏心”的家伙一瞥，還沒有回復劉辟卻忍不住先開口了。

“司馬！張寧收攏了數萬丁壯，早就稱已經投了你，這才在城內徹底保全了下來。”

“數萬丁壯？”堅壽著實震驚。

適才張梁只一露面，便能激起殘軍敗將的士氣，足以見到這位地公將軍的領導力。

在這樣一位領導人的手下，還能串聯起數萬丁壯……張寧在太平教中的地位，絕不簡單。

而且，受降數萬丁壯，更是一份大功勞。

巷戰之中，多出數萬的有生力量，雖然不至于扭轉戰局，但對最終戰果的影響，是客觀存在的。

更何況，戰爭結束之后，恢復生產也是極為重要的任務，這個時代，人才是生產力！

這樣一份功勞，張寧送的真是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