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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時代末的彌撒

小曼的搶救是當天傍晚6點開始的,距離發病的時間過去了6個半小時。幸好搶救很成功,小曼度過了危險期,從ICU平安轉進了普通病房。

主治的李大駑醫生說,最多再晚兩個小時,也就是過了8點鐘,慢性缺氧就會對大腦造成不可逆的傷害,免疫系統也會被那些紫色小斑塊完全擊穿。到了那時,即使是神仙也難救了。

王論聽了,感到后怕。人的性命就是如此脆弱。他對李大駑醫生更加佩服了。他曾經在電視上看見過這個有些禿頭的李醫生,當時對他的印象一般,覺得他是一個只會沽名釣譽的中年油膩男,現在卻覺得他是如此可靠。人類沒有被罕見病徹底擊敗,就是因為有一個個像李大駑醫生這樣的人存在。

王論一邊想著這點,一邊給病房里的花瓶里換上剛買的紫羅蘭。

自從小曼從ICU轉出來,王論就一直陪在她身邊。小曼年紀很大的爺爺奶奶也冒雨過來了,王論熱情地接待了他們,不過隱瞞了小曼曾經進過ICU的事,只是叫他們不要擔心,好好頤享天年。

另一方面,臺風“老巴”也平穩過境,降為了熱帶低壓。它掀開屋頂、破壞道路、引發山洪,給廣云市造成了巨大的經濟損失,但人員傷亡卻成功地被控制在了最小。

這其中很大部分要歸功于131所的所長李偉誠。他接到從林雅嬋那兒打來的、實際是王論的內網電話后,當機立斷聯系了軍方。

軍方從周邊未受臺風災害的城市緊急征兆了醫療專家,并采納了李偉誠提出的方案:利用臺風眼與廣云山頂停機坪重合的時間進行人員運輸。這成功解決了醫療擠兌問題,保住了大部分罕見病患者的、其中就包括小曼的性命。

不過,一些謎團仍舊籠罩在王論心頭。廣云市最后也沒有對這場“同時發病事件”做出什么明確解釋,只是將原因籠統地歸結為臺風導致的低氣壓。王論不知道他們是不想解釋,還是真的無法解釋。不過為了防止之后也會發生同樣的醫療擠兌,他們也實打實地做了許多功夫,災后重建計劃也在第一時間提出。

與其關注原因,王論覺得他們似乎更在乎如何應對。

總而言之,一切都重新走上了正軌。

只有小曼一直沒醒。

李大駑醫生說這個是正常的情況,恢復需要時間。王論問他那小曼什么時候會醒,他的臉上卻浮現一抹猶豫。

小曼不好說什么時候會醒。

窗外夜空晴朗,王論的內心很平靜。

他在信號恢復后跟王野通了電話,表示今晚不打算回去了。他把折疊椅展開,帶著醒來后就能見到小曼、笑著跟她互道早安的希望,沉沉睡去。

第二天。

克羅地亞首都薩格勒布,上城區,圣母瑪利亞升天大教堂。

新哥特式的雙子尖塔高聳入云,一排白鴿隨著敲響的第13下鐘聲飛向四周,周日下午的彌撒剛剛開始。

教堂內,神父和唱詩班的吟誦互相交錯,悠揚的聲音將現場肅穆的靈魂托舉起來。眾人開始畫十字圣號。

一個穿著灰褐色風衣的男子坐在長椅的最后一排,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豎著的高領和遮住臉的圓帽讓人看不清楚他的樣子。他全程不發一語,既不起立,也不致候詞,更別說祈禱、懺悔、畫十字了。

他仿佛在等待戈多。

彌撒進行到垂憐經環節時,一個臃腫的老太太拄著拐杖,緩緩走了進來。她包著民族頭巾,走起路來顫顫巍巍,坐在男子的旁邊。

安靜地聽了一會兒彌撒,老太太突然說話了。她的聲音大小只有身邊的男子能聽見,音色卻是一口甜美的少女聲:“玄理哥,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么仍舊穿著這件已經磨到褪色的風衣。”

“沒什么,穿習慣了,”男子并沒有對老太太的音色感到驚訝,他伸手把蓋在臉上的帽子拿下來,露出胡子拉碴的憔悴臉龐,“硬要說的話,也許是想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初心。”

老太太聽了,咧開嘴,露著一口歪七扭八的黃牙,干干的笑了幾聲。

她像是不太相信。

“別笑了。春溪,談正事吧。那個人說了嗎?”張玄理突然問道。

“說了。我答應他,只要他說了我就不會殺他,他才肯說的,”老太太敲了敲拐杖,說道:“費了我好大勁兒呢。”

“很好。”張玄理聽了點點頭,馬上起身,信步走到教堂外面。

幾分鐘后,他又折回來了,樣子和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只有身上多了一股剛剛開過槍的火藥味。

她不殺,不意味著他不殺。

春溪做過承諾,可張玄理并沒有。

張玄理拍拍衣服,面無表情坐下來后,又說道:“目前各國都還沒有拿到門票。夏國有那個叫蒼南的小子在,走的稍微快一點,但也還有一定距離。無眠統治要抓緊這個時間盡快擴張。過了這個節點,可就沒這么好搞了。”

“好好好。這是你第幾次說了?不怪大家嫌你太嘮叨。”老太太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張玄理有些無奈,笑著搖搖頭。

兩人又安靜地聽了一會兒彌撒。

“春溪,下個月,”張玄理望著遠方的神父說道,“我要回國一趟。”

老太太眼睛睜大,似乎很震驚:“你要回國?在這個節骨眼上?”

“嗯。我要去見一個人。我答應他了。”

“是你看中的魂旅者嗎?派我們亞太支部的人去見他就行了吧?”老太太把視線從神父身上收回,頭轉過來,看著張玄理的側臉。

張玄理一直沒有回話,過了好久才擠出一句:

“他不一樣。”

老太太嘆了口氣。眼前這個男人決定好的東西,還沒有人能改變他的。

“好吧。不過你打算怎么回去?不管如何一定會留下痕跡吧?也許會害了那個人哦。”

“沒事的。我已經想好了,這座城市薩格勒布與夏國的滬海市是友好合作城市,我可以弄個身份,從綠色通道回去,不會有痕跡的,”張玄理一邊說著自己的計劃一邊起身,“這幾天你們收拾好手尾,趕快也離開這里,回到自己的支部去。這里的機構已經起了警覺。”

老太太點點頭,不再說話,慢悠悠地起身,跟在他的后頭走出了教堂。

“狂想曲的時代馬上要結束了,”張玄理望著天上的流云,忽然露出一個捉摸不透的微笑:“下來是變奏曲的時代了。”

兩人走后,大教堂內的彌撒還在繼續。

進行到光榮頌了。

過了幾個小時,彌撒結束,眾信徒離開了教堂,神父快步走進教堂深處,忽然消失不見。

在教堂外的某處隱蔽地方,歸家的一名信徒忽然發現了被槍決的神父,已經死了好幾個小時了。

可神父剛剛不是還在給他們做彌撒嗎?

這名信徒發出驚恐的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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