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蘭德兄弟跟隨大伙走了一天的路程,最后來到了加納港。這里屬于素亞洲界的邊緣地帶,緊靠新齊亞海。新齊亞海連接阿索亞洲界與素亞洲界,也是聞名遐邇的“裸海”。之所以稱其為裸海,是因為新齊亞海沒有海底。也就是說,整片海域完全“漂浮”在一個寬闊的空間中。海水不會上升,也不會下降。如果有人能潛入到海的底部并且能浮出水面,那就意味著他進入到了淵舟的底部世界。至于底部世界是怎樣的,淵舟無人知曉,也沒有人到達過,據說那地方環境十分惡劣,幾乎不適合生物的生長。至于新齊亞海為什么無底也能好好的存在,科學家也一直沒有一個嚴謹的解釋。
新齊亞海同樣養育了數不盡的魚類和海洋植物,由于引力的作用,它們可以很好地生存和活動。船只在海上行駛過程中根本不用擔心觸礁,因為廣闊的新奇亞海除了浮島,沒有暗礁。
加納港原本是莫瑟安著名港灣,每天都會有成千上萬艘大小不一的船只往返于加納港,后來由于恩萊克人長期以來的封鎖,使得這里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繁華,平靜的海面也只有稀稀疏疏的幾艘破船停靠在港口。
當村里人看到有多名手持武器的恩萊克人在碼頭巡邏,內心不免有些恐懼。霍蘭讓大家不要驚慌,待在原地等候片刻,他和村長等人喬裝打扮一下,一起混入人群當中,悄悄接近一名船長。
第二章港灣離別佛利一邊耐心的等候,一邊悉心照料傷心疲憊的哥哥。這是佛利第一次見到海,然而寬廣無邊的大海和不斷翻滾的海浪并沒有讓佛利的心情愉悅起來。此時,他無意間看到霍蘭和村長正與一名船長交涉,那名船長的身后是一艘貨輪。貨輪的確很大,只是船身銹跡斑斑,船身仿造葉蟲的形體打造,兩邊是動力槳,船頭右側的煙囪冒著滾滾黑煙,看樣子使用的燃料應是石油(石油是淵舟普遍使用的資源)。
老船長一臉無奈,一個勁地在搖頭,看樣子好像有什么事情無法滿足霍蘭等人的要求。
“行行好吧,朋友,你愿意看到我們所有人都保不住嗎?”霍蘭大叔哀求道。
“不是我不幫你,”船長也有自己的苦衷,“現在世道太亂了,我還不是也怕連累了我們船上的人,也連累了自己,搞不好就是要殺頭啊!”
“算我求您了行嗎?孩子很多,女人也不少,我們都想活著……”
“實在難以幫忙,你們人真的太多了,萬一這期間被海上的藍人看到,我們都得死啊!再說了,你們這么多人,我的船上也沒那么多空閑的位子啊。”
教師卡森先生想了想說:“我們不上船了,那孩子上可以嗎?”
看著卡森可憐楚楚的樣子,船長心軟了。他默默接過霍蘭遞過來的錢袋,那是村里的幸存者一起湊來的錢財。船長手里緊攥著這筆錢,又看了看霍蘭和卡森,說道:“趕快讓孩子們上來吧。”
霍蘭大叔和目娃嬸嬸走到兄弟倆面前,大叔對著小佛利灰乎乎的小臉,突然尷尬一笑。佛利站了起來,緊張地問:“怎么了,霍蘭大叔?”
“孩子,”這位胖乎乎的大叔深深吐了一口氣說,“非常抱歉,我們不能繼續陪你們了。”
佛利一臉疑惑,哥哥露菲抬起頭問:“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霍蘭嘆了口氣,似乎不知該如何表述自己要說的話,最后是目娃嬸嬸開的口:“是這樣的,孩子們,我們本來是想與你們一起去洪都島(新齊亞海上島嶼,目前來看是比較安全的地方,沒有戰亂現象)避難的,可是我們人太多了,錢也不夠,而且能夠出港的船只少的可憐,所以我們大伙兒決定,除了孩子以外,其他人都留下來。”
聽完目娃大嬸所說的話,露菲感到十分震驚:“什么?要去洪都島?”他驚呼道,聲音很大,又像是在質疑,“我哪兒也不去,我就要留在這兒!這里是我的家!”
“露菲·巴蘭德!”有人叫道他的名字。
露菲回過頭,叫他的人正是他敬佩的教師卡森先生。卡森走過來,雙手抱住露菲說:“孩子,原諒我們沒能保護好你們。莫瑟安完了……”話還沒說完,這個在常人眼里意志比較堅定的卡森老師傷心地哭了起來,“我們的國家沒了,這片凈土已經沒有安全的地方。逃出去吧,總比做亡國奴好,你們活下去,我們種族的延續就有望了。”
“可我真的不想離開這里,親愛的卡森老師,我想和你們在一起,這里才是我的家啊!”露菲帶著哭腔說,樣子像是在苦苦哀求。
佛利問道:“霍蘭大叔,我看海里還有幾艘船,你們為什么不和他們好好商議下,一起離開呢?”
“那些船上的人不敢載我們。”霍蘭又嘆了口氣,看上去更顯滄桑,“藍人已經把港口封鎖了,目前只有一艘貨輪的船長答應我們,冒險護送你們上島,這可能是最后一次機會了。孩子們,我們也舍不得你們,可事到如今這是最好的選擇。你們的任務就是好好活下去,延續種族。行了,那艘船就要開走了,船是破了點,可容下你們不成問題。我們已經付好了現錢,如果這一次你們不能離開,以后恐怕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這時,老舊的貨輪鳴笛三聲,意味著船要離港了。碼頭邊哭聲一片,多是孩子在與父母、親人道別的場面。
“事不宜遲,趕快上船吧。”霍蘭說著,從他的口袋里拿出一個包囊遞在佛利手中,里面裝著一本厚厚的本子和一支筆,“我沒什么東西可送你的了,這兩樣東西算是留個紀念吧。”
露菲撲了上來,緊緊抱住霍蘭,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真的很想留下來,親愛的霍蘭大叔,求您讓我們留下來吧!”
霍蘭聽罷,一巴掌打在了露菲的臉上。他希望露菲能冷靜下來,可是這一巴掌下去,自己也有些心疼。他對痛苦的露菲說道:“你還不明白嗎,留下來就等于等死,你們的父母可不希望看到你這樣。好好活著,去吧,離開這里,別再回來!”
上船是一件比較麻煩的事,十多名大大小小的孩童在水手的掩護下,等了近半個時辰才全部登上船。
看到巴蘭德兄弟與其他孩子安全上船,霍蘭心里踏實了很多,但同時也很難受,因為他真舍不得那些孩子們。露菲趴在甲板上透過窗口偷偷回望鄉親們,淚水禁不住地流淌,目娃大嬸轉過身去偷偷哭泣,然后擦干淚水,強忍著眼淚回過頭揮手告別,心中默默祝愿孩子們平安。
沉悶的汽笛聲再次響起,貨輪開動了。人們哭成一片,目送著貨輪漸漸遠去。
貨輪漸行漸遠,孩子們見沒有了危險,一個個大著膽子站起身揮手告別,希望親人們還能見自己最后一面。隱約之中,他們看到岸邊沖出來一群手持武器的士兵,似乎與岸邊送行的人發生了沖突。雖然看不清具體發生了什么,但孩子們很是擔心,他們抱在一起無助地痛哭。除此以外,還能做什么呢?
很多人帶著哭聲默默做禱告,希望親人不要再出什么事了。露菲似乎哭干了眼淚,他身心疲憊,幾乎連哭的力氣幾乎也沒有了。身旁的佛利沉默不語,兩眼默默地望著已經模糊的加納港。他雖面無表情,但內心的傷和痛,恐怕是旁人難以體會的。
見露菲疲憊不堪,佛利扶他走進艙內休息。安頓好露菲后,他獨自一人走出船艙,船上人員除了忙碌的水手,其他人員都是一臉麻木無助的呆在甲板上。他看到同班同學沙藿伊——一個長得還算說得過去的女孩獨自坐在原地,佛利沒有上去和她打招呼,平日里他們的關系就很一般。也不知道這個女孩的家人怎么樣。不管怎么說,這個節骨眼兒上佛利也不好意思打擾人家——大家都想靜一靜,讓傷痛慢慢稀釋。
佛利一人走來走去,無意來到了塞滿貨物的倉庫區。他找到一處角落,一個人蜷縮在角落里。起初,淚水也只是溢出眼眶,后來他干脆放聲大哭起來,試著把心里積壓已久的痛發泄出來。回想到那個不富裕卻也溫馨的家,淚水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悲傷、憤怒、憎恨、痛苦……一系列消極的情緒讓小佛利難受不已。他緊咬著自己的手背,希望這樣可以減緩心中的痛。他從未想過“戰爭”這個東西會離自己這么近,這玩意兒和突如其來的災難差不多,當它來臨時,弱小的人也只有逃命和絕望的份兒。
平靜下來后,佛利思考了很多問題:國家覆滅,國民貧苦積弱,父母之仇,養父母之仇……不管家仇國仇,總之罪魁禍首就是那個恩萊克的統治者,格爾老爹常常提到的——莫里大帝。復仇?復仇!這個仇必須報!只要殺死莫里,一切問題都可以迎刃以解,他天真的認為。想到這兒,佛利·巴蘭德從衣袖中拿出霍蘭大叔送他的筆和本子,在第一頁寫道:
俞元七七四年四月二十一日
這一天,我將永生難忘。我的父母被曾藍人殺害,養父母同樣被恩萊克人無情殺害,村子也慘遭毀壞,我沒了家。為了躲避更多的災禍,我與露菲被好心的鄉親們送到外地避難。這一天,我不僅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還失去了我的國家,真不知多久以后才能返回故土。我永遠不會忘記今天,只因它給我帶來了無盡的痛苦!另外,恩萊克這個國家,我會永遠詛咒它,憎恨它,而它的主子,那個叫莫里的男人,我必將除之以報此仇!
稚嫩的話寫完后,佛利靜坐在角落里,回想這天所發生的一切。他閉上眼睛,也許是太過悲傷,也許是太過勞累,昏昏沉沉的很快就睡著了。夢中佛利見自己在一處廣袤的平原上,眼前正是他居住的村莊,村子的頭頂忽然騰起-片大火,迅速將村子覆蓋!火勢越來越大,濃煙沖天而上,形成一面火墻,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佛利·巴蘭德撲來!佛利來不及轉身,就被大火瞬間吞噬。還沒來得及掙扎,發現自己又站在了一座高山之巔,而周圍是一望無際的美麗星河,小佛利抬起頭來,一道刺眼的光芒籠罩他的全身,高大圣潔的神女再次顯現在他的眼前。
“佛利,佛利…”那神女呼喚著佛利的名字,聲音在耳邊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