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非也放下了手里正要吃的大塊熏肉，靜靜地注視著老人。

伯舒艮用他那低沉的嗓音說：“不至于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吧。我并無惡意，相反我有義務保護你們，特別是對你們身份的保護。這一點，還請你們相信我這個老頭子。”

“那這里的人會不會…”

“放心吧，不必那么敏感。”老先知搶先答道，又對佛利說，“我知道藍人正在全力搜捕分散在淵舟各地的希丹人，但我可以以人格向你保證，在這里你會很安全。只要不向外人隨意透露你的身份，他們是不會排斥或者傷害你的。”

佛利點點頭，表示謝意，為了避免尷尬的氣氛，他思索了一會兒，想到一個話題說：“我的養父親告訴我，我的親生父母和他族人都被恩萊克人殺死，至今我都不知自己親生父母的樣子。至于藍人為何要置希丹人于死地，我身邊的人都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您能告訴我真實的原因嗎?”

伯舒艮想了想，皺著眉頭說：“據我所知，藍人是一夜之間下達了‘剿滅所有希丹人’的命令，肯定是希丹人哪里有‘對不住’藍人的地方!”

“對不住?”佛利疑惑地脫口而出，語氣中帶著強調的意味。

“我暫且想不到什么詞更適合了。他們肯定有不為人知的一面足以讓恩萊克人忌憚，因此招來了殺身之禍。可話又說回來，以現在希丹人的實力，很難想象他們還有什么本事能夠威脅到強大的帝制國。而且恩萊克人一直對外隱瞞有關屠殺希丹人的消息，這就更能證明他們心里有鬼，只不過就是不肯說明原因罷了。

“關于你們希丹人，別看今天總是寄人籬下，被扣上了‘弱小’的帽子，你們祖先可是在淵舟稱雄稱霸了好幾百年。我有時候在想，藍人政府之所以要找希丹人的麻煩，會不會是跟你們祖上的某個人有關。”

“我的祖先?誰?”佛利越發覺得好笑。他露出一個匪夷所思的表情：怎么又和自己的祖先扯上關系了?

先知又說：“哎呀，總之這個說來話長，歷史這東西就像一本厚厚的故事書，你們的民族在遙遠的古代曾是強盛的一族，如今卻搞成了這個樣子，想知道原因嗎?”

佛利被吊足了口味。他眼睛睜得大大的，迫不及待地懇求道：“當然，先生。早前我聽說過古時候的希丹人很厲害，但他們到底有多厲害我就不清楚了。還有我的祖先，到底是誰能和今天的藍人產生聯系?”

伯舒艮突然來了興致：“你問的很好。但我只是猜測，不一定就是對的。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好好跟你們聊聊，我要從頭說起，這大概要追溯到三千年前的淵舟。”

老先知順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果酒，然后雙手比劃著，開始了他的歷史敘述：

“兩千七百多年前，在新齊亞海的西岸，也就是今天莫瑟安的東方，那里有一座臨近海岸國度，國名為剎南地。”

伯舒艮在桌子的空余處用手指畫出一個方框，方框里竟然顯現出一個海中的島嶼。綠色的海島仿佛真實存在，似乎是事先就“刻”在了桌面上，只是被伯舒艮使了個法子，讓它顯現出來。不管怎樣，伯舒艮的展示再次讓巴蘭德兄弟眼前一亮，他們都認為眼前的老人不僅是一位偉大的先知，也是位了不起的奇術師。

“在希丹人的國度里，有一座福祉山，這是島上海拔最高，也是最大的孤山。福祉山山神——鴻古至尊，是希丹人信奉的神靈。希丹人屬于灰色人種，唯一能與外族人區別開來的，就是他們的身上天生有一塊山形的印記，這個印記可能會長在身上的各個部位，相傳印記與福祉山有很大的關系。”

佛利聽到這里，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手心上的紅色印記，以前總以為它代表了某種文字，現在一看，確實像極了一座縮小了千萬倍的孤山。

伯舒艮接著又說：“然而希丹人是一個好戰民族，他們對力量無比崇拜。從古至今沒有任何一個民族會對力量如此癡迷，就連恩萊克也只是崇尚武力而已。

“希丹人視力量為圖騰。說到力量，我不是指的單純的蠻力。你可以理解為武力，可以理解為知識、權利，也可以理解為武器，總之他們就是想盡辦法讓自己強大起來，從而更好的保護自己。

“希丹很聰明，他們想到了一個點子：與其獲得更強的武器，或者更深奧的知識都不如直接讓人強大起來。我的意思是說，是讓每一個希丹人都成為‘戰神’一樣的人物。這樣的士兵，或者這樣的軍團，你可以想象一下他們的戰斗力會有多么恐怖。

“那個時代出現了一批了不起的奇術師，而剎南地就有九個法力很強的奇術王。九大奇術王幾乎無所不能，他們會捕捉或者制造我們平日里所說的能量，不過能量是什么樣子的，我沒辦法用語言幫你們形容，只知道當時的奇術王發明了一種很厲害的奇術——‘融合術’，意思是可以將獲取的能量與人結合，使其轉化為人可以使用的力量。外來的能量可以促使人的體力、注意力、精神力、生命力等等全面提升。我想應該也包括智力，不然希丹人怎么會這么聰明。總而言之，當時的希丹人憑靠融合術，成為了‘最接近神的民族’。

“九大奇術王憑靠他們的智慧為統治者制造出一支特別的軍隊。軍中的戰士往往可以以一敵十，或者以一敵百，他們力大無窮，強悍且充滿破壞力。每次到海島以外的領土征戰，總能大獲全勝。毫不夸張的說，希丹人像極了行走的洪流，他們走到哪里，哪里就會被洗劫一空。很多種族，包括西流波人的祖先、紅人的祖先、雅萊人的祖先都被希丹人殘害過。所以那時候，大多數民族從骨子里就恨希丹人，希丹人也成為各族人民的仇視憎恨的對象。”伯舒艮慢悠悠地端起酒杯，喝上幾口。

佛利見伯舒艮沒有了下文，忙問道：“那接下來發生了什么?”

老先知神秘一笑，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對佛利說：：“看你這么執著，我就敞開嗓門，好好給你講講你們祖先的故事。

“我剛才提到的福祉山是希丹人的朝圣之地，山上常年被積雪覆蓋，積雪埋藏的部分是一顆顆孤立的紅色奇石，就是今天我們常說的隱黎石。當時這種寶石還沒有名字，是希丹人將其命名為‘隱黎’，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生命、能量’的意思。”

伯舒艮說完將畫著桌面上小島的區域用手一擦，桌面又恢復了原貌，他接著又畫了一個方框，里面很快顯現出了一顆忽閃著光芒的寶石。佛利馬上就認出來了，那是一顆比較常見的紅色隱黎石，和母親胸前所戴的是同一品種。想到這兒，他輕輕嘆了口氣：母親沒了，就連那顆家里最值錢的隱黎石也沒了下落。

“希丹奇術王發現這種石頭內蘊藏著一股特殊的能量，這種能量能運用在方方面面，比如工業，比如醫學。我就不一一列舉了。

“希丹人靠著隱黎在很多方面創造了不少奇跡。然而，對力量無比癡狂的希丹人，自然不會停下尋求更強力量的腳步。他們試著在隱黎石上下文章，正如他們所說的，要獲取能量，從能源中提取是最好不過的了。

“于是，九個人開始秘密的進行地下實驗，他們從大量的隱黎石中提取最精華的部分，將這些少得可憐的元素經過奇術的融合和一系列科學技術的加工改造，使其融成一顆像珠寶一樣的結晶球。由于形狀就如一顆珠子，九人干脆把結晶命名為‘隱黎珠’。雖然隱黎珠小的可憐，其所蘊藏的能量卻無法估量。如果將隱黎珠通過融合術注入到人的體內，那就等于這個人獲取了難以想象的力量。這是最強的戰爭兵器，也是擁有了同等于神的能力——隱黎珠會源源不斷地為肉身提供活力，意味著那個人不止是獲取強大的能量，還能永駐青春，萬年不亡。

“以隱黎之力代替生命之力，不是不可能。奇術王只需要一項完美的融合術，就可以如愿了。在此之前，他們把秘密保守的嚴嚴實實，甚至當時的統治者都不知道奇術王們的地下試驗。盡管如此，頗具規模的試驗還是走漏了風聲。很快他們的計劃被傳開了，消息傳入了當時的統治者——珞凰十二世庫薩北王的耳中。庫薩北王得知消息后并未因此事而處死九大奇術王，反而赦免了他們，但珞凰十二世提出一個條件，要求九人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制造出一顆更大的隱黎珠，并植入到他的體內。

“因為畏懼皇權，奇術王們只得照辦。貪婪的統治者為了能使計劃更順利的進行，下令召來全國各地的數百名優秀人才一同執行這項工程，又令大批工兵上山采礦，因為需求量大，開采難度也大，福祉山被毀壞的體無完膚。

“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百姓們敢怒卻不敢言。庫薩北王的子孫對他做法也心懷不滿，他的大女兒——一個叫佐莎的女人，第一個站出來要求父親停止這項愚蠢的工程。她的父親卻回絕了她的請求。希丹人一是悲痛二是恐懼，他們痛恨自己的統治者瘋狂又愚蠢，也擔心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徹底得罪了信奉的神。

“經過三年多的漫長歲月，第二顆隱黎珠出爐了，它被命名為“魁納拉圖”。其大小相當于第一顆隱黎珠的十幾倍，預測出的能量更是超乎所有人的想象。這讓珞凰十二世十分高興，他迫不及待的要進行融合術。不過，事情沒那么簡單，很快奇術王就意識到，普通的融合術根本沒辦法將這么強大的能量植入人體，這讓統治者十分惱火。庫薩北王決定，如果融合術還是不能成功，就要砍掉每個奇術王的左腳。迫于壓力，奇術王們晝夜研究，希望盡快研制出新的融合術來滿足庫薩北王的欲望。

“好在不久后，島上來了一名叫甘東的薩納人。薩納人在當時是個同樣非常優秀的種族，但比起希丹人，他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唯一值得驕傲的是，薩納人的奇術師在融合術方面有很大成就，而這個甘東恰好也是一個出色的融合術高手。

“他為珞凰十二世獻計，如若進行融入術，需要為隱黎珠賦予生命。這個聽起來荒唐可笑的言論，在奇術的世界里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條件相當苛刻復雜。甘東說，他需要借助一個‘靈人’的所有魂魄。靈人說白了就是庫薩北王身邊的親人，他的身上必須流淌著和國君相同的血液。魁納拉圖只有被賦予了生命，融入術才能順利進行。要知道，如果一個人魂魄全部被取走，那這個人肯定也是活不成了。

“統治者明白了甘東的意思，無奈他只能從自己的兒女中挑選一個犧牲品。這個被欲望沖昏了頭的統治者選擇了他最不喜歡的二兒子作為靈人。親生骨肉被甘東帶走，老國君看著甘東用奇術吸走了二王子身上所有的魂魄，卻沒有動一點惻隱之心。一條鮮活的生命被活活折磨致死，甘東把二王子的魂魄利用奇術注入到魁納拉圖中，這樣魁納拉圖就擁有了生命。

“萬事俱備，在甘東的指導下，融入術進行的很成功。魁納拉圖“植入”到庫薩北王的胸腔內，其能量也迅速充滿他的全身。得意的君王自認為已是天下無敵，卻不知自己的惡行給自己，也給他的國民和龐大的帝制國帶來了滅頂之災。

“庫薩北王還沒來得及適應這股力量，魁納拉圖就違背了老君皇的意愿，像復仇的幽靈一般吞噬了主人的意識，當庫薩北王試圖再次征服魁納拉圖時，魁納拉圖選擇了自我毀滅。隨著一道恐怖的紅光閃現天邊，一股能扭曲空間的能量突然釋放，瞬間顛倒了天地，一座大島頃刻間就被摧毀。

“我曾在史書上看到有人描述過那場災難：好像天上繁星全部掉落在地，一切湮滅在紅色的混沌之中。大地上一切事物不受引力控制，飛在天上不會下落，所有生物在混沌之中失去生命。史書還記載，剎南地當時就有近千萬人失去了生命，那些人根本沒有逃命的機會。所有的人工奇跡乃至科研成果完全消失不見，實屬淵舟史上最恐怖的劫難之一。”

伯舒艮說完，隨后也喝下了杯中最后一口酒。佛利瞪著綠悠悠的雙眼，微微張著嘴巴，他感到震驚之外，也有些懷疑，只是他還在回味著有關自己祖先的故事。

露菲扭過臉來對佛利開玩笑說：“想不到你的祖先那么強。佛利，你這個后代不是很爭氣啊。”

佛利瞪了一眼露菲，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問伯舒艮：“那先知爺爺，我祖先的故事就這些了嗎?”

“當然不是。”伯舒艮說。他繼續斟滿酒杯，一壺果酒幾乎快被這個愛說愛笑的老人喝個精光，“故事還沒完，接下來我要講的是重頭戲，我不知道你們聽沒聽說過‘威皇’哈玉渚的傳說?”

二人面面相覷，佛利對先知所提到的人物聞所未聞。露菲倒是得意一笑，他搶著答道：“我聽說過，是我的教師跟我講的，哈玉渚是一個從天而降的魔王，他非常強，變化多端，因為做盡了壞事，最后被天神懲罰，把他關到了‘地獄之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