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昭辰,乾坤逆生。遙遙古時,一人飛升上仙,下界人皆心往。破肉體之禁錮,求術法之小成。于是天地規則散亂,人皆以武為尊。
悠悠哨站,和光同塵。常年風月的哨站,一名哨兵前來交接站崗。
周楠走進哨站頂層的小屋,抖下大衣上的積雪,晾在旁邊的架子上。
房間墻頂的縫隙照進些許光芒,映出高大火爐的輪廓。
整個房間彌漫著揮之不盡的灰燼氣息,簡陋的臥榻桌椅隨意堆放在房間的角落。
“真冷啊。”
少年將吹火筒湊近熔碳,猛吹兩下,壓倒的礦石涌現出一絲火光。
周楠放下吹火筒,鼓動風機。隨著爐火緩緩升起,整個房間變得通明起來。
火爐后方的金屬鉤鍵隨溫度變形,慢慢折向地面,將本平整的一截精鐵壓了下去。
霎時,灼熱的礦石點燃火爐,蒸騰的高溫將哨站中央的巨型齒輪開始了旋轉。
蒸騰的高溫傳入哨站的最高處,點亮了那一盞巨大的霧燈。
它仿佛有一種巨大的魔力,能夠穿透方圓百里的大雪。傳說其上發光的是數十年前某個「卒」級靈寶的復制品。
轟鳴的噪聲傳便每一個角落,漫天風雪化作流溯的清雨。
周楠等待了片刻,外面的小雨慢慢又變為了風雪。火爐的溫度也逐漸內斂,成為了溫暖房間的結界。
哨站的生活相當無趣,不過好在,前一任哨兵留下了一些“武林秘籍”。
這些志怪畫本總是畫著夸張異常的動作、符咒與巫術,令其得以在日復一日的寂寞中打消光陰。
哨兵,常與哨站共存亡。
哪一日哨站燈光晦暗,便是下一任哨兵的繼任之時。
“嘿!有人嗎?”
周楠剛剛坐定,便聽到外面傳來呼喊聲。交界地近百年太平盛世,不會是魔物入侵,只可能又是某個迷途的旅者。
周楠披起外套,走出哨崗。四方圍臺將上層圍出一片小廣場,自上而下看有幾十米高,像是狼煙烽火臺,但又寬大幾分。
巡著聲音向下方看去,一位身披錦襖的青年正向上方招手。
周楠也未多想,回到房間按下總控的按鈕。下方的銅制大門便緩緩打開。
來者滿臉絡腮胡,但看上去卻很年輕,像是僅30出頭的樣子。
周楠將青年請進屋里,后者一看見大火爐便興奮不已,也不用椅子小凳,一屁股坐在火爐旁邊,便自顧自烤起火來。
他像是情不自已,剛暖和了身子便滔滔不絕起來:“哎老弟,你不知道。老子剛剛看到一只五個人高的大耗子,張牙舞爪的。老子上去就是一叉子,那耗子一下就仰過去了。”
聽著青年那浮夸的說辭,周楠也不禁嗤笑。意外的見聞總是如此吸引人,如江湖俠客的志怪畫本一般。
周楠從旁邊的封閉水池中舀起兩大勺水,里面甚至還混著冰渣。
他搬了一個馬扎,坐在青年的身邊,將水遞了過去:“有意思,我長這么大,連個巴掌大的老鼠都沒見過。”
青年一拍大腿,一副嘲笑愚昧者的表情:“你定是初來此地,我本是獵人,當然知曉。再向前十里,就是魔物的領地,那里面可是危險重重,有趣的很。可惜那老鼠機敏,沒能拿下來,不然高低給你看看。”
“說起來,你說叉子,便是捕獵用的器具?”
“嗯,九尺鋼叉,鋒利無比。可惜那孽畜皮厚狡猾。哦對了,那孽畜本銜了個死人,我將其救下,你猜怎么著?”
眼見青年說到關鍵之處,卻突然制了個懸念。周楠也是相當的不情愿:“怎么著?”
青年卻未直接回應,而是從懷中取出一本染了塵泥的竹簡。
“這書簡乃是金貴之物,藏于那人骸骨之里,也不知是什么寶貝。我是老粗一個,不認得這些字。且將竹簡交與你。我呢,在此留宿一晚,如何?”
“既如此,請便。”
青年也不客氣,聽到肯定的答復,便裹衣翻身上床。他將錦襖脫下,蓋于身上,扭身面向墻壁,片刻又翻身過來。
他瞥了一眼周楠,心中好似有無數鬼點子。稍稍彎起笑意,說道:“小子,你這般年輕,為何選擇了進入前哨?”
周楠微微一怔,正色道:“天下以武為尊,朝拾靈物而不可保夕。我本就對武學沒什么興趣,若入世不知身死各處,若出世又要受人欺壓。這哨站百年來未有大變,正是安身隱世之所。”
青年聽罷,卻譏諷冷笑,又轉過身去。
“為了躲避本不可知的危險,而無端陷于危難之際。你可知那些魔物泯滅人性,互相殺戮吞食?算了,我睡了,原以為你也會覺得獵人更有意思。”
周楠本欲辯解,但還沒張口便聽到呼嚕聲,心里的憋屈只得化為一聲嘆息。
那本是他的床鋪,天雖沒黑,但也讓人占上。周楠無法,打開了青年剛剛遞給自己的書簡。
「施于其中,取乎其亂。蒼生孺命,大道輪回。」
沒有任何其余的裝飾,只干凈整潔的四句話寫在竹簡的中央。
他能夠理解表面的意思,但如果是保存在人的骨子里,或許應當沒那么簡單。
簡單的重復了兩次,周楠好像睡了過去。
他的潛意識似乎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周圍的一切明明清晰可見,但卻變了一種色彩。
緩緩轉頭,看向爐火,灰霾露出黯淡的火紅。他將手伸進去,昔日高溫的火爐此刻無比溫順。
攥拳回手,他睜開眼睛。
竹簡已經落在了地上,但攥緊的右拳已來到了他的面前。
緩緩張開,未熄滅的火焰逐漸顯現,就在他的手心之上。
這到底是什么?
周楠的心緒震動,手中的火苗也隨之猛烈晃動了一下,隨即消散而去。
不知情況的少年疑惑地打量著自己的手心。不久,他好像想明白了什么,閉上眼,讓手指和心緒都緩緩靠近下方金鐵。
他的心思聚集在那金鐵之上,緩緩上移,在手心處逐漸形成了一把極短的匕首。
正此時,劇烈的頭痛席卷而來,他猛地睜開雙眼,那幾寸長的小刀也掉落在地。
持續的頭痛讓他無法收回心神,但嘴角的笑意卻已出賣了他。那獵人撿到的,或許是從未出世的東西。
一種巫術,而非武學。若非加以命名,當稱「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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