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一輛奔馳的馬車徐徐停靠在伯曼斯特街。

鄰居夫婦已經被普拉門安排進了醫院，只需動用一下獵魔人的銀色十字徽章，一切的麻煩都煙消云散。

而米蘇姑媽一家也搬到了另外一處更為安全的地方，只需要將原本的農場轉手，錢不是問題。

至于普拉門自己，早已坐在了三樓的小黑屋內。

在地板攤開的麻布上，放著幾具凍的梆硬的尸體，全身赤裸。

他們的衣物和身上攜帶的東西全都歸納到一旁的桌子上。

其中包括了幾枚邊沿沾著不知名污垢的銀幣，一把匕首，一把獵人斧頭，以及兩把常見的左輪，加上若干子彈。

另外還有一把短筒火銃，跟傳統獵人使用的火銃不太一樣，槍口處有一些看不清楚的花紋，似乎具備一定的附魔效果。

作為備用武器應該有不錯的效果。

普拉門看向地上的尸體。

從左到右，前面兩具是局部有畸變的普通人，分別在小臂，大腿內側有著赫多涅教派的圖騰。

根據普拉門從獵魔人那里拿到的資料來看，邪教徒的圖騰并非是用什么染料之類紋上去的，而是通過向邪神獻祭，被賦予的恩賜。

他彎下腰，將手中水晶瓶里的一小滴百靈花液涂抹在尸體的圖騰之上。

如果圖騰是真的，就不會被百靈花液去除。

靜靜等待十秒，用絲織品將液體拭去。

原本圖騰所存在的位置出現了被擦拭過的痕跡，露出了底下蒼白的皮膚。

而在第三具尸體上，普拉門甚至沒能找到圖騰的存在。

假的？

他面無表情，圖騰是假的不代表這三個人不是邪教徒，起碼從他們難以控制的暴行上看，只有歡愉之徒才會如此癲狂。

這也是他一直保持的疑點。

沒有草率作出決定，他繼續觀察起其他的明顯特征。

想要弄明白他們的身份，除了讓金老鼠和葛雷哥里拿著畫像去尋找以外，在他們的身體上或許也有一些線索。

除了顯眼的圖騰以外，身上的傷疤，手部的狀態，腳上的繭分布的位置等等，都能幫助普拉門辨別死者的來歷和身份。

“一天后尸斑呈現深綠色，典型的綠鬣蜥血粉成癮者，按照這個凹陷的程度來看，吸食史至少有五年以上。”

普拉門伸出手，在摁壓了那些凍成一塊的尸斑后，又對比起了一旁較為完好的皮膚才得出結論。

在他們身上，還有許多陳年刀傷的痕跡，加上流浪漢身上那股下水道的氣味，幾乎已經可以得出結論。

跟上次一樣，前面這兩人只是找來的炮灰而已。

普拉門把目光轉向了第三具尸體，也就是那位疑似服用了‘僧侶’魔藥的超凡者。

他身上的尸斑是鮮紅色的。

凍死以及死亡后很快進入低溫環境的尸斑就是櫻桃紅或者鮮紅色，這也就意味著這具尸體生前沒有吸食過血粉。

不是邪教徒？

難道真的是若納塔斯·瑞恩出的手？

普拉門蹲下身子，粗暴的用鉗子撬開他的嘴，將牙齒全部撬了下來。

按照光明教派的教義，信奉神的子民是不能沾染煙草的。

只需要觀察牙齒上的顏色，就能判斷出是否有過吸煙留下的痕跡。

很遺憾，普拉門還是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接下來他還嘗試了其他的幾種方法，都沒有得到什么確切的結果。

莫非真的是……不對！

方向錯了。

普拉門靜下心來，冷靜的注視著男人的死不瞑目的雙眼。

他放下手杖，從桌上拿起一本深棕色牛皮封面的筆記和黑金色鋼筆，寫下了第一句話，墨跡顯現在紙面上：

“若納塔斯·瑞恩的目的，是直接殺死我。”

這點普拉門很確信，他差點就死在了對方手里，槍口對準的目標十分明確。

筆尖稍微停頓，很快又在下面繼續寫著：

“他知道我的實力，十分清楚僅靠一位序列九的超凡者以及兩個普通人無法殺死我。”

寫完這句，普拉門的思路明顯更加清晰起來，鋼筆在紙張上移動的速度加快。

他繼續寫著：

“赫多涅教派并不想直接對我動手。”

具體的原因普拉門不清楚，但是自己拒絕了與萊姆斯的原蟲交易并進一步挑釁時，身為癲狂代名詞的歡愉之徒，竟然主動退讓。

這簡直比綠鬣蜥看見黑蟻卻興致缺缺還要離譜。

普拉門書寫的塞弗倫字體十分流暢，空白的扉頁上很快布滿了美麗的墨跡，他輕輕的翻到下一頁。

“他們知道襲擊我的人，并且樂于相助。”

“我對他們來說，具有利用價值。”

鋼筆寫到這里就戛然而止，普拉門的思緒豁然開朗。

這次的襲殺跟第一次相比有一個明顯的不同。

上次的出手很果斷，他幾乎沒有什么反應時間便被重傷，這說明了對方的目標十分明確，就是針對普拉門。

而這一次……

他沉思了一會，這一次其實危險性并不大，不像是為了來殺死自己，更像是為了殺死他身邊的人。

從目前已知的信息上看，目的很簡單，就是激怒他，嫁禍給光明教會。

“為什么？”

普拉門很不解，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利益能引起若納塔斯·瑞恩牧師和赫多涅教派的注意。

一個普通的超凡者要怎么去對付光明教會的牧師？

這幫邪教徒比自己還相信自己……

整件事越想越復雜，普拉門索性暫停了思考。

不論背后有什么陰謀，若納塔斯·瑞恩和赫多涅教派都得死。

呼——

普拉門深呼吸了一口氣，習慣性的點燃一根煙卷。

繚繞的煙霧從嘴里吐出，他收起紙筆，從桌面上拿起那把黑皮匕首，走到了唯一一具超凡者的尸體之前。

噗！

刀刃扎進了尸體的胸口。

刀尖傳來一些細微的阻塞感，普拉門沒有猶豫，從上到下，像切肉一般劃開。

里面不是血肉和內臟，而是一面跟血肉連在一塊的鐵皮。

將整塊扒下，能看見上面四個彈坑，普拉門的子彈正好卡在鐵皮的中央。

赫多涅教派的序列九‘拾荒者’，這是‘強身’側能力的衍生，‘異化融合’。

普拉門更習慣用自己家鄉的一個成語來稱呼它，叫做“變廢為寶”。

通過這個能力可以偽裝成‘僧侶’序列，成功嫁禍。

“每一位拾荒者必然經受過赫多涅的賜福，那他的圖騰……”

普拉門微微皺眉，把目光投在了尸體的臉部。

死亡時間超過一夜，跟其他兩具尸體相比，只有這具尸體的樣貌沒有發生什么變化。

他的手觸碰到了男尸臉部的邊緣，用力扣下。

嘶！

一張臉被撕下，露出底下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