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響起，讓即將出門的普拉門止住了腳步。

他抬手看了一眼表盤里停留在南邊的時針，有些疑惑的開口：

“誰啊？”

這個時間點，能找到這里來的人不會是那位新上任的邪教徒執事吧？

“尊敬的普拉門先生，我有一筆交易想跟您談談。”

赫多涅教派……他怎么知道我的真名？

普拉門心里有些古怪，他每次從伯曼斯特街到銅齒輪大道都十分注意有沒有人跟蹤。

超凡靈性可以幫助他發現大部分的窺探。

成為‘美食家’的第一天，普拉門在盥洗室里沐浴時，就察覺到了窗外若有若無的視線。

好在偷窺他的是鄰居瑪麗太太的女兒，普拉門只是默默的給盥洗室多添了一副窗簾。

“進來吧。”

普拉門把木門的簡易插銷打開，門口處站著一位長相十分年輕的男人。

黑發，黑瞳，五官柔和，如果不是那一身古典風的黑色馬甲跟白襯衣，普拉門都以為見到了真正的老鄉。

多爾人……普拉門向這位先生示意，待他進屋后關上木門。

“我叫萊姆斯·伍達，你可以稱呼我為萊姆斯。”男人向普拉門伸出了手，繼續說道：

“還沒來得及多謝你幫我除掉了那個令人討厭的家伙。”

“不客氣。”

普拉門不動聲色，他做的事不可能天衣無縫，那女人的丈夫就是個人證。

不過他對此并不在意，邪教徒內部本就競爭強烈，貝茲·洛薩諾又仗著恩寵胡作非為，早就是孤家寡人了。

只要不觸及他們整體的利益，根本不用擔心遭到猛烈的報復。

況且，普拉門早就做好了應對報復的準備。

“既然要感謝我，不妨拿出點誠意來。”

他輕輕摩挲著手杖的象牙把手，紅瑪瑙在微弱的燭火照耀下泛著血色熒光。

對于邪教徒不用虛與委蛇，普拉門不介意趁機挖苦一下對方。

“既然先生您這么說了，那……”萊姆斯笑著從懷里拿出了一張羊皮紙，將它遞給了普拉門：

“這或許可以表達我的誠意。”

這是什么？

普拉門狐疑的接過，將紙張攤開，看見了里面的內容：

“阿隆·西耶拉已死，曾于十月二十五號接觸了……”

里面是詳細的資料，關于阿隆·西耶拉此人跟幾位綠鬣蜥血粉成癮者，罪犯，以及刑滿釋放人員的接觸時間。

從其中的內容上來看，如果屬實，那此人必然就是預謀殺害普拉門的幕后黑手之一。

但普拉門知道，他只是表面上推出來的棋子，真正想對自己下手的人并不打算暴露他的身份。

而赫多涅教派的人能給他這份資料，就說明他們是清楚背后的人是誰的，并且雙方看起來不是很對付。

普拉門抬頭看向萊姆斯，開口道：

“說吧，你想要什么。”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普拉門知道里塞弗倫王國沒有任何一片白拿的面包。

萊姆斯輕笑一聲，說道：

“您誤會了，先生，這只是我表達善意的一種方式而已。”

他將禮服外側的口袋里的白色茉莉取出，輕輕地搖晃一下，花瓣就縮進了花桿之中。

一支白金色澤的鋼筆被萊姆斯握在手里，一片片花瓣狀的白水晶組成了筆帽。

普拉門平靜的注視著萊姆斯的戲法，看他走向墻邊，用白色鋼筆在灰色的墻面上勾勒出一個圓。

萊姆斯將手伸入了圓圈之中，等他掏出來時，已經握著一袋鼓鼓囊囊的金鎊。

嘩——

他將手中的袋子倒在簡陋的方桌上，一堆圓滾滾的金幣撲了出來。

“兩倍市場價，這是我們合作的第一步。”

普拉門這段時間里已經停止了對藍晶蟲的收購，但前面囤積的份額數量也不少。

按照兩倍的市場價，普拉門凈賺四十金鎊十八先令四便士！

只需要普拉門同意，就能把這些亮晶晶的金幣都收入囊中。

可事到臨頭，他只是沉默的注視著眼前這堆奪目的金幣，并沒有馬上答應。

當時他收購原蟲是為了釣出赫多涅教派的人，可現在事情的走向已經有些偏離他的掌控，赫多涅教派并非自己想象中的兇手。

那再繼續跟他們交易，等這批藍晶蟲交出去，又不知道有多少巴倫市的家庭面臨破碎。

邪教徒的作風普拉門是知道的，只有威逼沒有利誘，僅僅需要付出一些綠鬣蜥血粉和藍晶蟲液，就能為歡愉之神增添一位嶄新的信徒。

被違禁品摧毀意志后，那些新信徒的妻子，也就只有用廉價的肉體換取面包的下場。

并且巴倫市的福利院里，也將多出來幾個孤兒。

但是……普拉門又罕見的猶豫了起來。

只要接受這筆交易，那筆欠款就只剩下三十多金鎊，十天內再想想辦法肯定能湊齊。

即便他不干，赫多涅教派也會找上其他原蟲販子，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普拉門面露猶豫，他并沒有那么偉大，如果到迫不得已的程度，他也是個沒有什么節操的人。

但現在的情況，似乎還遠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他平靜的將面前的金鎊全部推了回去，淡淡說道：

“我覺得我們的交易可能就到此為止了。”

“哦？是我的誠意還不夠嗎？”

萊姆斯的臉色立馬冷了下來，他已經給足這小子面子了，沒想到他還是那么不識好歹。

“請回吧。”

普拉門毫不客氣的下達了逐客令，他盯著眼前的男人，如果不是不敢肯定對方的實力，此時他必然要換一下交易方式。

比方說拿他的人頭去找治安員換取賞金。

至于說尋找畫像上男人的情報，他自有其他人選。

“有些話最好想清楚了再說，普拉門先生。”萊姆斯冷笑，手中轉動的白金色鋼筆被他握在手心，銳利的刀刃生長了出來，反射著冷光。

威脅，萊姆斯的話十分直接。

他眼神冰冷的注視著普拉門，緩緩開口：

“你要知道我的身份，想好自己有什么底氣敢拒絕偉大的歡愉之神子民的善意。”

“我是教派的執事，代表的是祭司希瑟·海登的意志。”

“哦？”

普拉門的語氣有些不以為意：

“執事？你說的是那個剛死不久的廢物，還是——”他稍微延長語氣，面無表情的俯視萊姆斯：

“你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