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球朝著恒星緩緩移動,短短數月間,冰山融化,海平面上升,那些曾經被冰封的大陸逐漸被海水覆蓋。”
“真是悲壯的場面啊,冰人們不斷地倒下,他們世代居住的家園就這么在恒星的熱力下逐漸消失。”
路明非的聲音在寂靜的車內回蕩,他的眼中帶著一絲感慨:
“但他們早已在星球的最高點建造好了一座宮殿,冰人們將他們文明的一切都存放在了這里。此外,還有千萬個擁有變異基因的冰人胚胎。”
“他們的科學家想盡了一切辦法也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他們無法讓整個種族都適應新的環境,但至少確保了種族的延續。”
“在距離挑戰結束的最后幾天,整個星球只剩下了小小一座冰山。”
“那個變異的個體開始了挑戰,他圍著最后一座冰山跑了一圈,用時三分鐘。”
“冰人們贏了,寰宇企業撤走了。”
路明非淡淡地說出了這個故事的結局:
“最后,變異的個體回到了宮殿前,一個人靜靜地等待日出。”路明非閉上眼,聲音突然有些柔和:“多么孤獨啊,他站在那片曾經熙熙攘攘的土地上,如今卻只剩下了寂靜的回響。”
“他曾經熟悉的事,熟悉的人,都已不復存在。”
“而這,只是一場小小的游戲。”
路明非的話語在車內緩緩落下,車內一片死寂。
蘇恩曦的目光穿過車窗,凝視著外面灑落的陽光,那本應帶來溫暖的光線此刻卻讓她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寒冷。
她想象著那個變異個體獨自面對日出的景象,那是一種怎樣的孤獨和絕望。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一種深深的悲哀在心間環繞。
在宇宙的廣闊和冷漠面前,一個文明,一個生命,竟是如此的脆弱。
作為刺客的酒德麻衣同樣有些失語,她平日里冷靜而堅定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一絲復雜。
雖然不至于太過共情,但這個故事中所描繪的荒誕和殘酷、孤獨與絕望,卻像一根細針般刺入了她的心里。
所以?意義是什么呢?
她嘆了口氣,看向窗外的天空。
那些她曾經認為重要的事物,那些她曾經為之奮斗的目標,在這片星海面前,似乎都變得不值一提。
“最后……那些冰人,他們怎么樣了?”蘇恩曦問。
路明非似笑非笑,“你不如關心寰宇企業怎么樣了。”
“……”蘇恩曦小心翼翼地問:“那……寰宇企業怎么樣了?”
“它們啊。”路明非笑的很開心,“當然是被掛路燈嘍,說是企業,居然不和我們自由貿易,聯盟生產的海星罐頭它們居然不買。”
“那些資本家們真是要錢不要命誒,最后我們在它們的總部星球修滿了路燈,挨個吊了上去。”
“那場面。”路明非嘖嘖嘴,滿臉的回味,“真是壯觀啊,從軌道上看去,它們的總部就像是被一張巨大的蜘蛛網覆蓋。”
“那些路燈,像繁星一樣點綴在星球表面,一閃一閃,像是在為這個文明的落幕舉行一場盛大的慶典。”
“那些懸掛的身影宛若被遺棄的玩偶,隨風輕輕擺動。整個星球,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絞刑場,而那些曾經貪婪的資本家們,現在只是這場行為藝術的一部分。”
“啪!”
路明非打了個響指,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脆。
“完美!”
他仿佛在贊美一場精心策劃的表演。
對面的蘇恩曦和酒德麻衣同時感到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她們驚駭地看著路明非。
路明非嗅著空氣中不斷彌漫的恐懼,他滿意地點點頭。
渾身舒暢。
“你們看。”路明非指向車窗外遙遠的天空,陽光從云層的縫隙中灑落,“在距離這里遙遠的星空中,每一顆恒星都是一個小小的舞臺,一直在上演著一幕幕無聲的戲劇。”
蘇恩曦和酒德麻衣的目光隨著他的手指望向窗外,那里雖是一片平靜,但一種無聲的震撼籠罩全身。
“對于冰人來說,一場小小的游戲就能讓他們幾近滅絕。那些資本家們,他們以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享受著權利的游戲。”
路明非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譏諷,他繼續說道:
“但同樣是一個小小的游戲,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資本家們,現在只是宇宙大戲中的一個注腳,被掛在路燈下,成為了別人觀賞的對象。”
“他們的生命,他們的財富,他們的權力,在我的游戲中,一文不值。”
他停頓了一會,身體微微前傾,右手抬著下巴,仔細打量著蘇恩曦和酒德麻衣的面龐,欣賞著她們的裝出來的鎮定和內心中愈發的不安。
“你們知道這是為什么嗎?”路明非自問自答:“因為弱小。”
弱小嗎……
蘇恩曦的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座椅的扶手,她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酒德麻衣的眼神中也閃過一絲茫然,她的手下意識滑向大腿一側,緊緊握住了藏在這里的匕首。
“我記得我說過,在這片星空,傲慢和無知從來都不是原罪。”
“弱小才是。”
“所以,你們現在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加快效率,做到我提的要求。”路明非笑了:“而不是帶著我繞圈子,耽擱我的時間。”
“我曾見過無數的文明消逝在這片星海。冰人的故事確實不錯,但他們是因為領袖的魄力而得以延續嗎?”
“不,他們只是運氣好,出現了一個變異的個體。否則,他們也已經消逝在茫茫星海之中了。”
路明非冷冷一笑:“這片星空從來不缺少有魄力和智慧的領袖,也不缺少在危難和絕望前燃起的星火,難的只是一點點的運氣。”
“而你們的運氣真的很好。”路明非戲謔道:“可是你們干了些什么?跟我說什么生命的意義?”
路明非想想就覺得好笑,他伸出一根手指,舉在胸前:
“雖然我對你們那番話不屑一顧,但我的大腦很愉悅,如果四百年多前我能有這個待遇,恐怕我會激動地睡不著覺。但很可惜,你們說晚了四百年。”
“所以,收起你們的小心思,在另一片時空我的人民還在等我,我不想耽擱太長的時間。”
“不過,作為你們讓我愉悅的獎勵。”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