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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3.

我去了好友娟姨的家中。

娟姨比我大五歲,三年前因為一巴掌執意和丈夫離婚。

所有人都不理解她。

“不就是氣頭上來了,打了你一下嗎,也沒多大事啊,至于嗎?”

“大家都是這么過來的,怎么到你這里,這日子就過不下去了?”

如今,我陷入了跟娟姨一樣的境地。

親戚好友聽聞我要離婚,輪番打電話來勸我。

我不是沒有過遲疑。

可娟姨卻握著我的手,緊緊地盯著我,問:“文麗,做出選擇其實是很簡單的。”

“你只需要問自己,這幾十年,你過得開心嗎?”

我盯著自己長滿厚繭的手,陷入了回憶。

曾經,我也有一雙很好看的手。

年輕時也曾在畫紙上肆意描繪過世界的模樣。

甚至被畫廊里的老板說過有天賦。

只是后來,我結了婚,洗手做羹,厚繭在冰冷的洗碗水里逐漸爬滿雙手。

我再也沒拿起過畫筆。

以前,我也和那些勸我的人一樣,認為離婚是天荒夜談的事。

是啊,幾十年都這么過來了。

再忍忍,一輩子就過去了,何必較真?

但現在我發現,有的事情,就必須較真。

我已經在不值得的人和事上浪費了太多時光。

接下來的時間,我想留給自己。

娟姨看出了我的堅定,笑著拍了拍我的手:“我給你推薦我當年的離婚律師。”

“她很厲害的,尤其擅長打這種老年人離婚官司。”

我聽了她的話,聯系了律師,給家里寄去離婚協議書。

不出所料,莫淮炸了,打電話來罵我:

“許文麗,你玩鬧有個度!”

“你現在趕緊把你那個破班退了,然后趕緊滾回來帶孩子,我也許還可以原諒你,當一切沒發生過!”

電話那頭,傳來安安的哭聲,還有兒媳的尖叫。

隨后是一陣乒呤乓啷,似乎是什么東西摔碎了。

看來沒了我這個廢物,他們過得也不怎么樣嘛。

我冷笑,留下一句“有什么東西請跟我律師聯系,法庭見”。

就掛了電話。

4.

我如愿上了國畫課,一周三節。

再加上練得勤,很快成為班上進步最快的學生。

連老師都夸我:“文麗,你真的很有天賦。”

離婚的事情也在同步進行著。

律師很有經驗,她給我打過預防針。

老年人的婚姻持續時間太久,利益錯綜復雜,離婚往往是一場持久戰。

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

卻沒想到變故會來得這么快。

那天,我照常去上課。

卻被前臺告知,我的課程被退費了。

“是您的家里人來退的,他們說你報這個班只是一時興起,堅持不了幾天就回家帶孩子去了。”

“他們還說,如果我們不退款,就去告我們,說我們惡意引導不懂事的老年人消費。”

前臺看起來苦惱又抱歉:“許小姐,希望您能理解我們的難處。”

我恍惚著出門,碰上了莫淮和兒子。

他們好像很早就等在那里了。

兒子自然地迎上來,拿過我的包:“媽,現在課也上不了了,我們回家吧。”

莫淮仍然臭著個臉:“如果不是兒子想出這個退款的方法,不知道你的心還要在外面浪多久!”

心中的憤怒越升越高,終于到達爆發的臨界點。

我用力甩開兒子的手,直勾勾地盯著兩人:“誰說我要跟你們回去的?”

“還有,莫懷安,退回來的錢呢?還給我。”

兒子莫懷安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最近我不是跟老婆吵架了嘛,她想要個金鐲子,我就先轉錢給她買了。”

“哎呀,媽,我們都是一家人,講究這么多做什么啊?”

我笑了。

哦,要我為他們付出的時候,就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等到我做了不合他們心意的事,我就是冷血,無情,蛀蟲,沒資格提要求。

真雙標。

我也不和他們廢話,直接撥通了報警電話。

“所以就是說你私自用了我的個人財產是吧?那沒什么好說的,報警吧。”

5.

警局里,兒子還在狡辯:

“這算什么動用個人財產?她是我親媽!她的錢不就是我的錢?”

“何況她報那個班有什么用,她一個老年人,有什么判斷力?”

“我只是幫她把錢用在該用的地方上罷了!”

莫淮則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臭這個臉坐在那,半天憋出一句:“丟人!我怎么就娶了你這么個不講理的女人!”

警察也很難做。

他說:“你們是一家人,兒子花親媽的錢,屬于家事,就算親媽不樂意,我也沒轍。”

我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點:“所以如果,我兒子花的是陌生人的錢,是不是就可以追回來?”

警察有點摸不著頭腦,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笑了:“那就成,莫懷安,你等著還錢吧。”

“交國畫的那筆錢,不是我出的。”

我打電話叫來了娟姨。

錢是她出的。

當時離開家,走得急,身上沒帶什么錢。

國畫班那邊又催著收費,娟姨就幫我墊了這筆費用。

如今,娟姨兇神惡煞地揪起莫懷安的領子:“喂,小子,聽說你花了我借給你媽的錢,還打算不還?”

娟姨是練武的,氣勢十足,把莫懷安嚇得腰都低了三分。

他突然指著我,嚷嚷:“又不是我向你借錢!是我媽向你借錢!你催債,找她要啊,關我什么事!”

縱使對這個兒子已經失望,但聽到這話,我的心還是忍不住下墜。

十月懷胎,數年養育。

最終教出了個白眼狼。

娟姨可不吃這套:“錢是你花的,自然得你還。”

“你不還,可以啊,反正你媽也沒錢還,那我就把事情鬧大,等下你媽要是留了失信案底,看你一家怎么做人!”

莫懷安不說話了。

警察也勸:“你們是一家人,兒子幫媽還錢,天經地義,就算兒子不樂意,那也沒轍。”

最終,莫懷安到附近的ATM機給我們取錢。

他看上去很是肉疼,那沓錢數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肯松手。

我直接搶過來:“哎呀,兒子,我們都是一家人,你幫幫我也是應該的。”

“講究這么多做什么啊?”

莫懷安和莫淮的臉色都青了。

果然,只有針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看我收了錢,許久不說話地莫淮終于開口了:

“好了,錢也還你了,現在可以跟我們回家了吧?”

他還是那樣,繃著一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欠了他八百萬。

我搖搖頭:“不回,我要離婚。”

“你趕緊給我簽好離婚協議,然后我們找個日子去領證吧。”

“離婚!離婚!”莫淮突然情緒爆發:“你還要說這兩個字多少遍?你幾歲了?還沒鬧夠嗎?”

我卻很冷靜:“莫懷安,你別忘了,離婚是你先說出口的。”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一下子就熄滅了莫淮的怒火。

他頹廢地低下頭,喃喃自語著什么,攥住我手腕的力道也送了幾分。

娟姨趁機把我拉走。

“神經病!有老婆的時候不懂珍惜,現在老婆跑了,反而在這惺惺作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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