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許大茂、白向陽等人談論鄉下的時候，賈張氏背著大孫子棒梗，走了一路總算是到了九香公社，南臺村。

“奶奶，還有多遠啊，我肚子都餓扁了。”棒梗趴在賈張氏背上，聲音微弱而無力。

“快了快了，已經到村口了，再走一會兒就到了。”

趕了一整天的路，賈張氏口干舌燥，疲憊不堪，卻仍強打著精神回應著孫子。

背上背著好幾十斤走了快一小時，體力消耗太快，賈張氏有點扛不住了，好聲好氣的哄道。

“棒梗啊，不背了好不好啊，奶奶牽著你手走走路，鍛煉鍛煉身體。”

別看棒梗才六歲，但一身的重量可不輕，得有近50斤了，背著走半個多小時了，確實有點扛不住。

“我不！”棒梗想也沒想，直接將頭往奶奶背上一埋，緊緊抱住她脖子。

賈張氏：“……”

寶貝孫子不肯下來，賈張氏能咋辦呢，只能接著背著走唄。

于是，她將背上的棒梗用布帶給捆好，接著往前走。

走了幾分鐘，她還納悶怎么路上一個人都沒碰到，要不是看見前方不遠處有炊煙升起，她都懷疑撞了邪。

但眼看著“家”就在前方，她想著咬咬牙再堅持堅持。

又走了將近十來分鐘，她終于找到了她的家。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她驚愕不已——

長久失修的老房子已經破敗不堪，墻壁倒塌，大梁橫七豎八地散落著，泥磚也已風化。

“這……這是我家？”她喃喃道，簡直不敢相信。

看這倒塌的墻面，橫七豎八的大梁，泥磚都化了許多，要說這房子塌了兩年半時間，她都相信。

但為什么，房子都這樣了，也沒人跟她或者東旭帶個信兒呢？

要是知道她家塌成這樣，打死她也不會下鄉來。

“奶奶，這地方真破，這是誰的家啊！”棒梗一臉嫌棄，天真的問。

賈張氏張了張嘴，并沒有理會孫子的童言無忌，而是左右張望，想找人打聽打聽情況。

好在這年頭的村落，對于外人的到來還是有所警惕的。

不一會功夫就來了兩個面無菜色的青年，背著槍，警惕的問。

“你們是哪兒的，來這干什么？”

看見來人背著槍，賈張氏內心還是有點害怕的，不著聲色的將棒梗給護在背后，吞吞吐吐道。

“我…我是城里來的，來這兒尋親的。”

“城里來尋親？”其中一位青年聽到這話，不由皺起了眉頭，警惕心大起，“你叫什么，尋的又是誰。”

“我…我叫張翠花。”賈張氏咽了咽口水，磕磕絆絆道：“來尋我哥張大…”

青年聽后，扭頭小聲問了一下同伴：“咱們村有叫張大的人嗎？”

被問起的那人想了想，低聲回應道：“她說的應該是張大河吧，這是張大的大名，只不過叫習慣了，沒人叫他大名，不過他人都走了幾年了。”

聽到同伴的回答后，青年立時更加警惕了，將背后的槍給取下來，拿在手里。

“你說的那人都已經走了，你難道不知道？

你到底是誰，來這究竟有什么目的。”

賈張氏聽后，眼睛都瞪大了，“啥？我哥走了？”

“什么時候的事，我沒收到信兒啊！”賈張氏心急如焚地追問著。

“你說的走是哪個走？是人沒了還是搬走了？你倒是說清楚點啊！”

她能不急嗎，她哥要是走了，她住哪去啊？

另一個青年漠然的瞥了她一眼，不答反問：“你就是張大那嫁進城、十來年不回來的妹妹？”

賈張氏聽后，還是有點不高興的，但迫于他扛著槍，不敢太過于放肆，只好訕訕的回應道：“對，我是他妹妹，嫁進城的張翠花。”

為了避免被人奚落，賈張氏趕緊扯開話題，問，“小哥兒，你告訴我一聲，我哥現在人在哪兒啊，我是過來看他的。”

青年打量了她一眼，見他背上背著一孩子，還有一個包袱，（雖然看不見里面裝的是什么）以為這婦人真的是來看張大的，臉色也好看了一些。

“在確認你身份之前，我不能告訴你，你在這等著，我叫我們村支書過來。”

賈張氏“誒”了一聲，旋即感激他道：“那就麻煩你了，小哥兒。”

青年給同伴使了使眼色，讓他留在原地看著人，自己卻快步往村部走。

沒過多久，青年便帶著村支書趕了過來。

賈張氏一見到來人，立時欣喜了，因為是熟人，還是親戚，雖然出了五服的。

“七哥！”

村支書來之前就聽青年匯報了具體的情況，原本聽到是張翠花的時候，他還挺生氣的。

但聽到是過來看張大的，好像還帶了東西，他心里就好受了些，只是嘀咕了一句：“還算她有點良心。”就匆匆趕來了。

“一晃這么多年不回家，你哥走了你才回來。”一見面，張要華就開口訓斥道。

因為兩家是親戚，張要華也沒把張翠花當外人，場面話就用不著說了。

“不過還算你有點良心，知道現在咱們鄉下的日子不好過，這次過來帶了什么東西下來？”

賈張氏聽后，臉色一怔。

鄉下的日子不好過，這點她是真不知道；

或者說，她是不怎么相信在地里刨食的莊稼人會餓肚子的。

“你該不會空著手來的吧？”張要華見她不說話，立時又板起臉道。

“那不能，我帶了禮物的。”賈張氏趕忙解釋道。

她是報著帶孫子來鄉下收紅包的，自然不會空著手來，帶了一瓶酒，跟一小包白糖。

就這兩樣東西，也花了將近2塊多呢。

聽她說帶了禮物，張要華臉色也好看了不少。

“帶了啥，是糧食嗎？”

賈張氏搖頭，“不是糧食，是酒跟糖。”

張要華聽后，不贊成道：“你帶這些頂個屁用，還不如帶點糧食下來。”

“我哪想過鄉下會缺糧食啊……”賈張氏苦笑著說，內心更是補了一句：“要是知道我就不來了……”

“對了，七哥，我聽剛才那小哥兒說，我哥他走了，也沒說清楚這個走了是什么意思。

是搬家了嗎？還是……？

要是搬家，他搬去哪兒了啊？”

“你不知道？”張要華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賈張氏一臉茫然，搖頭道：“不知道，沒人跟我說啊！”

“前幾年，你嫂子不是走了嗎，有一回你哥去隔壁紅星公社幫忙，認識一寡婦，不知怎么的兩人就好上了。

后來你哥死乞白賴的求我給他開證明，非要在那邊落戶，地都不要了。”張要華一臉無語的說。

“哈？”賈張氏瞪大了眼睛，“這是我哥能干出來的事？

“誰知道呢，跟鬼迷了心竅似得。”張要華罵道。

接著又嘆了口氣問：“那你現在咋弄，是回去啊，還是……”

沒好意思說讓賈張氏去他家做客，目的太明顯了。

聽到他的問話，賈張氏一時之間茫然了，不知道該咋辦了都。

這酒也買了，糖也買了，但人哥卻走了……

這讓她上哪要紅包去啊？

就這么回去，她肯定是不甘心的，花了兩塊多呢，得想辦法找補回來。

她想了想，面露為難的道：“要不然我上七哥家去，咱們也是親戚嘛。”

張要華正惦記她帶來的東西呢，雖然不是糧食，但酒也能換糧食。

“也行，那你就上我家吧，我招待你吃頓飯。”張要華說。

“這是你孫子啊？”接著，他將目光看向棒梗，笑著問道。

“對！”賈張氏聽他提起寶貝孫子，臉上這才有了笑容。

“是我孫子，小名棒梗，大名賈梗。

棒梗啊，這是你七爺爺，快叫七爺爺。”

棒梗這孩子打小就聰明，特聽奶奶的話，乖巧的叫了聲：“七爺爺好！”

“誒！”張要華笑呵呵的應了。

賈張氏跟著笑，“這孩子一直在城里，沒下過鄉，七哥你也是第一次見……”

張要華“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賈張氏以為他沒聽懂自己的言外之意，繼續笑著說孩子經：“這孩子可聰明了，打小就聰明，前幾天還知道替家里掃地，呵呵……”

張要華只當是聽不懂她內涵的意思，小脖一縮，任由她說。

一路走，將人領進家之后，張要華吆喝著自己婆娘。

“香蘭啊，快出來迎迎人，接下東西。”

賈張氏人還沒反應過來，東西就被迎面走過來的婦女給接了過去。

“哎喲，翠花，你可好多年沒回來了啊，真是稀客稀客啊！”

“行了行了，有話待會再說，你趕緊去做飯，煮個野菜，蒸倆窩窩頭，招待客人。”

……

“就村支書家里，吃的也是野菜跟窩窩頭，這還是有客人在的時候才拿出來招待人用的。”

“……所以，你們知道現在鄉下過得是什么日子了吧？”

許大茂口若懸河的一番大書特書，將他所聞所見說給了大伙聽。

傻柱一聽就樂了，裂起大嘴笑道：“那賈張氏這回下鄉，不是享福去了，而是吃苦？”

他昨天才被賈家母子給欺負，這會聽許大茂說了鄉下的苦日子后，他臉都快笑歪。

巴不得賈張氏吃點苦頭，尤其是他兒子賈東旭親自送下去的，他就更高興了。

白向陽呵呵笑道：“那苦肯定是得吃的，不過這樣也好，我看賈東旭他媽都快胖成球了，下鄉刮刮油水也挺好的，這樣健康。”

眾人聽后，紛紛大笑不已。

傻柱更是捂著肚子，“哎喲，不行了，向陽你這話說的笑死我了。”

許大茂也跟著笑，“誒，哥幾個，你們說，我要是把賈張氏被賈東旭送下鄉這事在院里跟人說說，會咋樣？”

白向陽繃不住給給給的笑了起來，指著許大茂道：“沒看出來，大茂居然還是個熱心腸的人。”

“哈哈哈！”眾人再次大笑。

“向陽，沒你這么當哥們的啊！”許大茂以為他是在損他，反著說，不滿的笑罵道。

白向陽道：“我真沒跟你開玩笑。

這幾天你們又不是看不見，大伙都對賈家人不怎么感冒，都沒幾個人愿意搭理他們家。

大茂你要是把這事一說，等賈張氏回來，院里人還不得對賈張氏噓寒問暖啊？

這鄰里關系一下不就緩和了嗎？

我說你熱心腸有毛病沒？”

桌上的幾人聽后，當即就笑噴了。

就連許大茂，他也跟著附和道：“沒錯，我就是這么想的，他賈東旭非但不能怪我，還得感謝我才行。”

閆解成笑道：“可不是，說不好還得請你喝頓酒，哈哈！”

傻柱笑道：“我算是服了，向陽這嘴啊，壞事都能被他說成好事。

哥幾個，往后千萬記住了，可別得罪向陽咯，搞不好回頭怎么坑你們的都不知道。”

白向陽笑瞇瞇道：“柱子哥，你這話說的，我們都是兄弟，我沒事坑你們干嘛？

只要你們不想著坑我，那我會干出坑兄弟們的事么？

那顯然不能啊！

來來來，喝酒喝酒！”

這番話，在場的幾人立時就聽到心里去了，牢牢記住。

半個多小時之后，酒局結束。

許大茂出了白向陽的家門，馬不停蹄的就開始付諸行動。

逢人就講賈東旭將自己老娘送鄉下吃苦這事。

不大二十分鐘，全院至少一半的人都聽說了這事。

賈家。

秦淮如剛喂完孩子，跟賈東旭夫妻二人坐在桌子上吃飯。

婆婆難得不在家里，她今天總算是吃了頓飽的，窩窩頭吃了三個，大白菜一小半都進了她的肚子。

賈東旭同樣吃了個整飽，摸著自己肚子感嘆道：“媽沒去鄉下之前還不覺得，但媽走了以后，我怎么感覺今天肚子都吃撐了呢？”

秦淮茹聽后忍不住在內心腹誹：“你那是沒看見你媽有多能吃，那窩窩頭一端上來就得拿兩個放碗里……沒看你媽那體量嗎，滿大院婦人就她一個胖的。”

當然，這種話她自然是不可能在賈東旭面前說的，哪怕他是自個兒丈夫。

就在她默默收拾碗筷的時候，易中海沉著一張臉走了進來。

賈東旭趕忙從凳子上站起，“師傅，您來了，吃了么？”

易中海對著夫妻二人點了點頭，“吃了，找你問點事。”

秦淮如聽后，識趣的笑道，“那一大爺你們說，我去外面洗碗。”

等人離開屋子后，易中海直言不諱的問：“東旭，你把你媽送鄉下去了？”

賈東旭一愣，旋即點頭道：“是啊，怎么了？”

見他承認，易中海恨鐵不成鋼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東旭，你糊涂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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