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旭打完電話，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似乎是想讓自己的臉皮稍微變得更厚實一點。

前世程旭每次去忽悠甲方或是通知員工【你被優化了】時，他總會這樣做。

進了屋內，程旭，正欲開口，卻發現氣氛有些微妙。

本來剛才還喜笑顏開的熱鬧氛圍，變得有些安靜。

阮阿姨陷入了沉默，而阮外婆則是默不作聲的往碗里給兩人盛著飯。

阮清茗則是低著頭，向程旭投來了求助的目光。

看情況，阮清茗已經把她的想法給媽媽和外婆交代了。

“吃飯，快吃飯。”

這時候，阮外婆倒是將飯端上了桌，打破了幾人的沉默。

“程旭啊，你是準備去上慶大？”阮阿姨直接了當的問著。

“嗯。”程旭點了點頭，“我認識慶大的一個老師，我們算是忘年交，一起準備做些項目和小生意。”

程旭滿腦子還在想著，要怎么委婉絲滑的將帶她女兒去上慶大給包裝成一個好選擇時，阮阿姨卻打斷了程旭。“嗯，謝謝，知道了。”

隨后她又轉過頭問著阮清茗：“你確定你也要跟著程旭去上慶大？”

她當然一下就看穿了阮清茗的心思，自己女兒突然說自己要上慶大，真正的理由，她這個做娘的還能不知道？

“那里離家更近，我，我不想離家太遠了，從慶大回長渝，車票只要20塊，但是從清北回家....雖然我不知道要多少錢，但，但肯定會很貴的。”

阮清茗埋著頭支支吾吾的說著她的理由。

雖然這些理由也是真實存在的，但顯然，遠不足以讓她寧愿辜負大家期待去上慶大。

“哎呀，清茗想去就去吧，慶大不也是好大學嗎？俗話說鳳尾還不如雞頭呢，清茗去了慶大說不定不比差。”

阮外婆看著快要哭出來的外孫女，趕緊心疼的說著。

程旭看著這場景也暫時保持著沉默，眼下實在不好插入話題。

“你確定你真的想去，以后可別后悔。”阮阿姨語氣認真的發問。

正埋著頭的阮清茗聞言后，一下揚起了臉。

“嗯嗯嗯。”她連忙點頭。“我不后悔。”

“哎...我已經勸過你了，勸不動也沒辦法。”阮阿姨回頭掃了一眼程旭，隨后再回頭，便看到了自己女兒那閃著光，滿是欣喜的雙眼，無奈又有些欣慰。

“程旭，快坐下吃飯吧。”阮外婆笑著招呼著。

“好，謝謝。”程旭也沒想到事情居然進展的這么順利，自己剛才從曹剛那里索要而來的談判籌碼都還沒用呢。

“真的嗎？”阮清茗也瞪大了眼，她也不敢相信自己媽媽這么輕易的就妥協了。

“你成年了，一個月都能賺兩千塊了，你的事情也該自己做決定了。”阮阿姨將筷子遞給程旭，“多吃點，別客氣。”

程旭趕忙接過筷子笑著，“其實，我本來過來還是想幫阮清茗給你做工作呢，我幫那老師問了，阮清茗去慶大的話，學費可以全免，第一年就能有獎學金，如果想讀研的話，我感覺提前讓他們許諾一個保研名額，也應該可以。”

“真的？”阮清茗聽著程旭的話，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她還沒聽程旭說過上慶大還有這些優惠呢！

以后上學就不需要家里給學費了，實在是太好了！

“其實那些有沒有都無所謂的。”

阮阿姨并不關心程旭允諾的那些東西。

“我雖然讀書不多，沒什么本事，但也不是你想的那樣是老頑固。她已經長大了，我會給她自己選擇權利的，要不然之后，她該埋怨我了。”

“嗯，確實，現在很少有人能像是阮阿姨一樣開明，這點是我太小看阿姨了。”程旭點頭。

確實，能在有個拋妻棄子的混蛋丈夫的情況下，還教出了阮清茗這樣懂事溫柔，內心又像是白雪一樣純凈的女兒。

程旭實在有些小看眼前這個看上去很滄桑的中年女人了。

“你小子，嘴巴還真甜。”阮阿姨給程旭碗里夾著菜，“其實我答應的這么干脆，也是相信你，你是個好孩子，將來肯定有作為的，以后你和她一個大學的話，還要麻煩你多照應一下阮清茗，這傻丫頭別人都說她懂事，實際上她還沒離開過家呢。”

“嗯，知道了。”程旭點頭。“我們是互相照應的，她很能干的。”

“嘿嘿嘿。”阮清茗一邊扒著飯，一邊美滋滋的傻笑著。

就這樣，程旭原本所腦補的一場艱難的逆風談判并沒有發生。

自己全程只是說了兩三句話，就結束了一切。

吃完午飯后，阮清茗起身準備幫忙收拾碗筷。

“阿姨，我去刷碗吧，你們歇著就成。”程旭也趕緊站起了身來。

“你是客人，去歇著就行了。”阮清茗輕輕推了推程旭，想讓他趕緊坐下。

只不過她完全推不動高大的程旭。

“阿姨才說了我們要相互照料的，這不讓趕緊實踐實踐？”程旭倒是說著，“我總不能次次吃白食吧？走啦，走啦。”

“這是洗碗布，那里是洗潔精....”最終阮清茗還是拗不過程旭，于是兩人擠進了狹小的房間。

“OK，啊....”程旭一個失手，倒出一大團洗潔精。

“啊？你洗潔精倒這么多啊？”阮清茗湊過來，看了一眼，頗為心疼。

“多點，洗的干凈一點嘛。”程旭敷衍著自己的失誤，“瞧你那財迷樣，等下賠你兩瓶新啦。”

“節約環保是美德，你干嘛說的我像是小氣鬼一樣.....”阮清茗鼓著臉小聲的抱怨著，“早知道，還是讓你去一邊歇著去了。”

“哈哈哈，對不起，我這不是失手了嘛，你該給我留點面子的。”程旭聽著她那比席夢思都要軟的抱怨，微微一笑，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哦，這樣啊，嗯，知道，下次我會記住的。”

“沒有下次，這是最后一次失誤，believe me。”

外婆和阿姨坐在門口，都不由得望向狹窄房間內打情罵俏的兩個孩子。

心中感嘆著歲月。

“真快，唰的一下，就長大了。”阿姨撐著臉，自言自語的說著。“我也老了。”

“再老能有我老？”外婆望著廚房內兩人的背影，笑容掛上了滿是皺紋的臉。

“一晃就過去了。”

“你娘倆可真像。”外婆感嘆著，“我看著清茗和你說話的樣子，簡直和你當初一模一樣。”

“所以啊，我才懶得勸她，她看上去軟，實際上比誰都倔。”阿姨笑著。

“那你后悔了嘛？”

“倔驢才不會說后悔這種話。”阿姨笑著，“不過，清茗和我不一樣，她比我更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