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聲音一經傳出，身上血流如注、神色慘白的余滄海、岳不群等人，面上陡然間就浮現出一模紅潤，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

“于前輩？”

“您回來了？！”

此刻，風清揚也是一挑眉，抬頭向屋檐之上看去，便見一道年輕的身影傲立風中，發絲隨風飄舞，目光熠熠，一點幽紫在瞳孔之中氤氳。

見此異狀，風清揚冷聲道。

“小娃兒，你便是他們說的武林神話，返老還童的老妖怪，禍亂武林的罪魁？”

“你到底是何門何派出身，為何要行如此為禍武林之事，傳播辟邪劍法，害的這么多人人不人鬼不鬼。”

“今日若是拿不出個說法，風某人手中長劍便要……”

風清揚這替天行道四字還未曾出口，于凌風便驀然大笑。

“風清揚，你是在質問我么？”

“你一個枯坐思過崖多少年，早該隨風而逝的幽魂，劍氣之爭你不曾參與，華山崛起你不曾出力，空守著一套天下無敵的獨孤九劍，卻坐在思過崖上要終老一生。”

“如此軟弱人物，也配質問于我？”

笑聲傳出，竟如同悶雷一般，轟隆隆的聲響震動四方，就連福威鏢局屋頂上插著的一面武盟大旗，都被笑聲震動，烈烈飄揚！

笑聲中，風清揚竟是承受不住這雄渾內力，一退三步，再退十步，嘴角已見嘔紅！

他瞳孔劇烈收縮，岳不群、余滄海等人更是駭然變色，早已退出數十步開外。

一聲大笑之威，竟至于斯？

這比先前論武大會之時展露出的五尺氣墻，都更為可怖。

難道于前輩先前還未曾動用全力？

他們哪里知道，先前于凌風不過是行氣訣的四年根基。

如今不但根基暴漲到了七年之多，將近翻倍，功法更是從不入流的行氣訣一躍變成了可位列江湖二流的紫血俠功。

這等變化，已然是天地之別，展現出來的威力自然也是不可同日而語。

于此笑傲世界，于凌風甚至可以說——

“武林，果然又污穢嘍。”

一聲冷哂，于凌風飄然從屋檐上落地。

一腳落下，腳步雖輕，卻是地陷三尺，仿佛大地難承。

風清揚看著于凌風，神情已然大變。

此等駭人聽聞的內力，當真是聞所未聞，簡直是仙神降世。

難道他們所言的武林神話之語，竟是真的？

看著風清揚這如臨大敵的神色，于凌風歪頭笑道。

“剛剛你不是很狂，問我這小娃兒是何宗何派，是甚么來歷嗎？”

“來，今日不以內力欺你，就讓你好好聽一聽，我到底是甚么來頭。”

說話間，一劍出鞘，快劍訣的劍法于此世再現。

僅僅第一招，風清揚便感覺毛骨悚然。

快，太快了，他浸淫劍道一生，習練獨孤九劍，本以為劍法天下無敵，此刻竟是看不見這一劍是如何出鞘，只有沉浸一生的劍道直覺令他抽身急轉。

一抹血光，旋即在面頰上浮現，沾染長須。

“一恨才人無行。”

幽幽之聲傳出，宛若吟詩，于凌風看都不看風清揚一眼，自顧自的道。

“二恨紅顏薄命。”

“三恨江浪不息。”

“四恨世態炎涼。”

幽幽的詩號聲，在冷風中飄揚。

風清揚卻已然是聽不清了。

他的心，此刻如同墜入數九寒冬的冷風之中。

冷的徹骨！

這樣的劍法？

這樣的劍法？！

天下間，怎么會有這樣的劍法？！

一劍，一劍，又一劍，自己引以為傲的獨孤九劍，在這快到看都看不清的劍光面前，竟是全無用武之地。

若是敵人的劍，已然快到令你察覺不到，獨孤九劍又談何避實擊虛？

破招更是妄談！

風清揚只能以自己浸淫劍道數十年的修為，靠著冥冥之中的一點靈光，手中劍法亂舞，生平絕技進展，像是無頭蒼蠅一般橫擊四周，阻攔那如同魔神的劍法。

嗤，嗤，嗤。

傷口不斷在身上添加，一蓬蓬血雨飚飛。

但劍光，仿佛永無止境。

詩號之聲，仍舊在幽幽傳出。

“五恨月臺易漏。”

“六恨蘭葉多焦。”

“七恨河豚甚毒。”

“八恨架花生刺。”

“九恨夏夜有蚊。”

“十恨薜蘿藏虺。”

當，當，當。

風清揚手中長劍已經承受不住內勁催折，斷成三段，他卻已經沒有心力關注這些，依舊在狂舞。

可哪怕是這般，他都有一種感覺。

自己對面的于凌風，根本還未曾真正動手。

那如同神魔的內力，不過是在江海之中傾了一滴水，便化作一蓬瓢潑大雨，要將自己淹沒。

于凌風，甚至怕是還收了力，不想就這么殺了自己。

至于目的，他的目的……

比起以劍法擊敗自己，可能反倒不如此刻吟詩作賦的興致高。

風清揚驀然間哈哈大笑，笑聲悲涼。

“可笑，可笑！”

“風某人自負劍法無敵天下，什么武林神話俱是笑話，卻不曾想，原來我才是坐井觀天。”

“這世間，當真有神話？”

“你這樣的人物，究竟又是何人？！”

這位先前還威風無匹的絕代劍客，此刻已經面如死灰，顯然是情知根本不可能戰勝眼前的敵手，已如刀俎之上的魚肉。

四下里，那些曾被風清揚劍法驚到，甚至在心頭懷疑于凌風是不是真的心生畏懼，不戰而逃的那些人，目中則是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狂熱。

果然，果然是仙神臨世。

不然怎會有這等武功，怎會有這等劍法？！

萬眾矚目之中，面對風清揚悲涼的詢問，于凌風微微一笑，不疾不徐。

一劍飄忽，將風清揚手中長劍刺落。

“十一恨，未逢敵手。”

接著，長劍揚起。

已經積蓄到頂峰、睥睨無敵的氣勢融入劍法之中，駭人劍勢沖天而起，令所有習劍之人仿佛面對一座劍道高峰。

風清揚閉上了眼睛，感受著恐怖的劍勢，顫抖的身體歸于平靜，心頭只剩下一個念頭。

“能死在這樣的劍招之下，風清揚，死的倒也不冤枉。”

“十一恨未逢敵手，哈，哈哈，我本以為獨孤前輩幽居空谷，改名求敗，已然是劍道高手中無可逾越的高峰。”

“今日看來，這于凌風，不愧神話之名。”

“便是不知這十二恨，這最后一劍，又當如何？”

下一刻，于凌風劍落秋風的一招，再度出手。

比起先前在笑傲世界初練成時，經歷了金光世界手刃仇敵、連番血戰之后，他的劍法更強了。

這一劍，縱然不曾運轉紫血俠功，也比先前強出數籌。

剎那間，只見劍光耀眼，呼嘯著掠過風清揚，印在福威鏢局門口寫著【武盟】字樣的石碑之上。

赫然便見，武盟二字之下，第十二恨映照而出。

“十二恨……”

“天下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