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家六小姐鐘沁茹的出聲，讓高座上的華容長公主，目光掃了過來。

她淡淡的瞥了鐘沁茹一眼，隨后，纖細秀美的手指，輕輕扣了扣桌面。

這是允許鐘沁茹繼續往下說的意思。

鐘沁茹的心跳頓時如打鼓。

她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直面華容長公主，華容長公主的周身氣勢，竟比她的貴妃小姨還要盛！

她只站在華容長公主面前，就已經感覺到說話都有些氣短了。

但她強撐著沒怯場。

“殿下，聽聞您喜歡樂曲，小女最近湊巧得了一支新曲，想進獻于您。”

鐘沁茹要獻曲，長公主自然沒拒絕。

很快，價值千金的名琴被擺上來。鐘沁茹端坐琴前，一首新曲聽得人如癡如醉。

同樣練了琴的許芙昕，咬了咬唇，感覺自己被比下去了！

就在許芙昕正滿眼不甘時，彈完一曲的鐘沁茹，已經從琴前起身了。

她得了長公主的夸獎。

被長公主夸的心花怒放的鐘沁茹，面上矜持一笑，然后，她大方的邀請了其他會琴的小姐們上來演奏。

有她這個珠玉在前，其他人再來演奏，分明就是來做陪襯的。

可當著長公主的面兒，她們又沒法推辭。

許芙昕在被趕鴨子上架的請上來演奏時，許是有些心浮，她不小心錯了個音。

長公主聽出她的錯音，抬眸睨了她一眼。

許芙昕：“……”

許芙昕的臉都白了。

她這一曲彈完，鐘沁茹立馬好心安慰起了她。

“三姐姐，你彈的已經很好啦。”

鐘沁茹拉著許芙昕的手，笑的真心：“我從前學琴時，失誤的比你還多呢。”

鐘沁茹的一番安慰，愣是讓全場都知道了許芙昕琴藝不精。

許芙昕的臉色更難看了。

鐘沁茹拉著她的手，又笑著寬慰兩聲，隨后話鋒陡然一轉。

她把目標對準了正抱著凌歲歲的許遙。

“公主殿下，今日許四小姐也來了。”

“接下來的最后一曲，就讓許四小姐為您彈奏吧。”

鐘沁茹在邀請完了許遙后，她還不忘提醒長公主一聲。

“對了，殿下，聽說許四小姐在皇寺里就見過您呢。”

“她與您真有緣分。”

鐘沁茹的語氣充滿羨慕，像是不知許遙和長公主的內情。

許遙被叫著名字，凌歲歲看出娘親的緊張，她一把摟住娘親，軟乎乎的嘴唇貼著娘親的耳朵，奶音小小聲道：“遙遙，彈《長相憶》呀。”

長相憶，是公主姑姑最愛聽最愛聽的曲子了！

這支曲子是寫回憶和思念的。

前天娘親彈琴的時候，凌歲歲就鬧著要聽這個。

長相憶的曲譜沒有流傳出來過，許夫人讓娘家幫忙，結果也找不到這譜子。

最后，還是凌歲歲奶音哼哼，把調哼了出來。

許遙的樂感極強，她聽著凌歲歲的哼哼聲，竟真的把完整的曲子給彈了出來。

而且，她彈的很好聽！

“遙遙，不怕哦，姑姑，唔，公主呀，好好的。”

凌歲歲拿肉乎乎的小臉蹭蹭娘親，給娘親加油打氣著。

許遙聽著耳畔稚嫩的小奶音，她不知不覺就平靜了下來。

“嗯，我不怕，歲歲你在這里坐著，乖乖等我。”

許遙說著，起身走上了前。

凌歲歲看她過去，也邁著小短腿，跟了幾步。

“站住，你不要再往前了。”

鐘沁茹見凌歲歲跟上來，她眼疾手快的攥住了凌歲歲的胖胳膊。

凌歲歲的胳膊都被她攥疼了。

“快點坐回去，不要打擾了殿下的雅興。”

鐘沁茹的聲音很低，她看向凌歲歲的眼神也不太友善。

凌歲歲察覺到她的惡意，下意識地用小手摸了摸她。

這一摸，凌歲歲的小包子臉都哆嗦了一下。

她從鐘六小姐即將發生的未來里，看見了自己這只崽！

就在這場宴會，就是面前的鐘六小姐……

她把凌歲歲這只小小的崽，故意給推到了荷花池子里！

凌歲歲被淹的咕咚咕咚直冒泡。

而凌歲歲都快被淹死了，岸上的鐘六小姐和許芙昕，她們倆還一起指責起了許遙。

她們說是許遙不當心，連個小孩子都看不住！

凌歲歲最后看到的畫面——

是娘親義無反顧的跳下了池子，來救她了。

就像當初東宮里的那場大火，娘親也是那樣不顧一切的朝她奔來。

“啪嗒”一聲。

凌歲歲受驚的坐了個屁股蹲兒。

她雖然總自詡是最勇敢的崽，可再勇敢的崽，實際上也才三歲多。

她還太小了，她再勇敢也會害怕。

坐在地上的崽，癟了癟嘴巴，小胖臉泫然欲泣的看著鐘沁茹。

鐘沁茹：“……”

鐘沁茹臉有點黑：“起來，我又沒欺負你。”

鐘沁茹伸手，想把地上眼淚汪汪的崽給拉起來。

但一雙大手，先她一步把崽給抱了起來。

“嘖，小不點，怎么看著這么可憐啊。”

不知道什么時候走過來的秦言，彎下腰，把凌歲歲給抱到了懷里。

凌歲歲一看見他，就立馬摟住了他的脖子。

“哥哥呀。”

凌歲歲把濕漉漉的小臉貼過去，奶音聽著委屈壞了。

秦言原本還想逗逗她，但被她這么貼著叫著，心頭都沒來由的軟了軟。

他抱著凌歲歲，索性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的位置離長公主很近。

畢竟，長公主在輩分上，是他的姑姑。

“給，吃糕。”

秦言把自己位置上擺的糕點，遞給了凌歲歲。

凌歲歲坐在他懷里，兩只小胖手抓著糕，往嘴巴里塞著。

甜甜的糕點安撫了凌歲歲剛才受驚的小心臟。

她吃了幾口后，還把手里咬的不像樣子的糕，喂到了秦言的嘴邊。

“哥哥，次呀。”

秦言：“……”

秦言臉色復雜：“哥哥不是很餓呢。”

被咬的亂七八糟的糕，他實在是下不了口啊！

一大一小吃著糕，聽著許遙的曲子。

秦言對樂曲沒什么品鑒能力，但他能聽出來許遙彈的很好。

“歲歲啊。”

秦言看著撫完琴，向長公主行禮的許遙，他越看越意動。

“你說，哥哥和許遙——”

般不般配這幾個字，秦言還沒有說出來，他的話，就被高座之上的長公主，驟然打斷了。

剛才還姿態閑適的長公主，此刻冷著臉色，正厲聲問道：“你這曲譜，是從何而來？！”

這首《長相憶》，是佳慧皇后臨終前所作。

知曉此曲且有曲譜的，世上只有三個人。

她父皇。

她的太子弟弟。

還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