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靈珊嘰嘰喳喳。

葉鋒只是靜靜的聽著，就連老岳都沒有打斷，臉上掛著笑容。

陸大有三個師弟也是默默的吃著，不時的插上一句，查缺補漏。

當初他下山后不久，老岳擔心這個大弟子會吃虧，哪怕實力再強，可終究是第一次下山，而且沒有經歷過爾虞我詐和江湖上的黑暗。

這不，就讓令狐沖前去支援，畢竟他要大上幾歲。

哪知下山后不久，他就碰到了劫掠少女的萬里獨行田伯光，兩人大戰一場，不分上下。

“二師兄都到了一流境界，竟然沒有拿下那個淫賊，哼哼，二師兄太笨了。”岳靈珊皺了皺鼻子。

老岳說嘆了一聲道：“萬里獨行田伯光，以前到處作案，我曾經追殺過他，奈何為師孤身一人，難以將他堵住。不過根據我的推測，他最多二流巔峰罷了，只是輕功絕頂，還會一手快刀。沒想到啊，他也突破了，以后想要拿下他就更難了。”

葉鋒默默點頭。

君子劍的名頭就是殺出來的。

“師父，等以后發現他的蹤跡，我去弄死他！”葉鋒笑道。

“嗯嗯，弄死他！”岳靈珊狠狠點頭，又道，“二師兄和田伯光兩敗俱傷，讓對方跑了，結果他太倒霉了。”

令狐沖護送少女返回時，遇到了一個黑衣少年，對方見少女姿色頂尖就起了心思。

自然又是一場大戰。

“一流之境，放眼江湖也沒有多少，可以力壓下小半個江湖，老一輩的不出手，基本上無敵了。”老岳感慨道，“先是一個田伯光，沖兒后面遇到的這個也非常強，差點沒回來。他說，對方的招式很是古怪，讓他有種無處使力之感，而且莫名其妙的就讓自己的招式對付自己。”

“借力打力，斗轉星移？”葉鋒眼睛一瞇。

“應該是借力打力，似乎和武當的太極有些類似，至于斗轉星移？很形象。”老岳思量道，“可看行徑，應該不是武當弟子，也沒有聽說過武當有這樣的傳人。”

吃罷飯，又要了一間上房，老岳就將他單獨叫到了房間中，壓低了聲音道：“余矮子真的是你殺的？”

“當然！”葉鋒點頭，“沒什么難度。”

“你啊，太莽撞了，畢竟那是一門之主……”老岳猛然一頓，聲音更低了，甚至探了探腦袋道，“青城？”

葉鋒點頭。

老岳嘴角扯了扯，就無比嚴肅道：“除我之外，絕不能與第二個人說，否則天下正道不容你。”

“師父，我省得。”葉鋒知道輕重，遲疑了一下還是道，“師父，我還殺了一個來自京城的張家小侯爺。”

老岳驚愕之下，將胡須多扯斷了幾根。

他不禁顫抖了。

“真、真的？”老岳聲音都不正常了。

“真的！”葉鋒承認。

“你、你、你個孽徒！”老岳壓抑著咆哮，“你可知道，江湖很大很大，宗門很多很多，可就是加在一起也不是朝廷的對手。對朝廷而言，一個小侯爺不算什么，可那是臉面，一旦被查出來，我們華山就會遭受滅頂之災。”

“師父放心，不會有外人知道的。”葉鋒道。

“你小看了天下人，更小看了朝廷。”老岳著急，在房間中來回踱步，“青城派對付林家，瞞不過有人心，結果余觀主死了，青城派被一夜之間滅了，都會猜測是暗中幫助林家的強者在出手。可林家又去了我們華山，得到庇佑，為師還收下了林平之。這不是在告訴別人，是我們對付的青城派？這是一條非常明顯的線索，鋒兒，說說當時的情況。”

葉鋒簡單的說了說。

“唉，這不怪你，若是年輕時候的我，說不得也會和你做出一樣的選擇。”老岳輕嘆了一聲，“從京都出來的公子哥，根本不將普通人當成人，一般的宗門弟子看到，都會睜一只閉一只眼，怪為師沒有和你說明。”

“都說俠以武犯禁，以朝廷的力量，派一支大軍就能輕易的橫推宗門，絞滅江湖，可為何宗門一直存在？為何會有魔教存在？為何會有正魔不兩立？”

岳不群問出了更加深奧的問題。

“按道理來說，根本沒道理！”葉鋒皺眉。

“是啊，根本沒道理，江湖就不該應該存在，可偏偏存在了。”老岳語氣低落，“就拿為師來說，能對付十個兵士，可一百個呢？身穿鎧甲，組成戰陣，強弓硬弩之下，為師必死。若是千個呢？誰能抗衡？都說東方不敗很強，天下無敵，可若是被一千之軍士圍困，也必死無疑。別說一千，就是一百，都不一定能夠對付。”

“至于說什么江湖強者輕功好，難殺，一旦逼急了會暗殺之類的，都是扯淡。”

“最強的力量，永遠都在朝廷，在皇宮！”

“這個問題啊，自從為師發現之后，想了很久很久都沒有想明白。”

“直到下山，直到行俠仗義，直到踏遍了周遭，直到看到一個村子都逼迫的活不下去了憤然反抗，為師才豁然開朗，想了個明白透徹。”

“江湖，宗門，魔教，正邪，就是一把刀，一把針對底層的刀。”

說到這里，老岳臉色扭曲了剎那。

葉鋒悚然而驚。

“天下很大，也很散亂，江湖就融于其中，宗門遍布四方。”老岳幽幽道，“一旦出現亂子，附近的宗門首當其沖。畢竟，宗門也算是半個地主，不事生產，會不由自主的維護一方安定。在宗門之上，還有錦衣衛看著，刀子懸于頭頂。”

“朝廷，錦衣衛，宗門，萬千黔首！”葉鋒語氣低沉。

“若是亂子足夠大，一個正魔爭鋒，就消弭了一切。”老岳輕嘆。

葉鋒心頭發寒。

也終于明白了‘笑傲世界’的秩序邏輯。看似江湖縱橫，可歸根結底，都在一個框架之內。

“你可明白了這次的麻煩？”老岳轉回了話題，“看似天衣無縫，大雨之夜，尸體隨波逐流，可林家，青城，小侯爺所在之地，這里，若是你的實力暴露出來，有了這些就足夠了。哪怕你沒有暴露，遲早也會找上華山，不過是早晚罷了。”

“師父，我給宗門惹麻煩了。”葉鋒苦笑。

實際上他想了很多，可沒有在大局上想到這一層，也不由自主的忽略了朝廷威嚴。

做事上終究差了些火候。

“是我自傲了！”葉鋒低頭，又豁然抬頭，堅定道，“師父，您將我逐出師門，只有這樣，才……”

“混賬！”還沒說完，老岳就暴怒喝斥。

可聲音依然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