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被惡毒前任害死后,他紅著眼為我復仇
- 春逝
- 2541字
- 2024-09-18 14:31:14
1
我仿佛好久沒再見過宋耀陽了。
我想摸摸他的臉,可是我的手像一陣煙,還沒碰到他便散了。
“陸語風的家屬,過來辦一下手續!”殯儀館工作人員從辦公室探出頭來,他踉踉蹌蹌的轉過身去。
我叫陸語風。
宋耀陽是我搬到C城之后認識的。
在公司的迎新會上,他穿著白色休閑襯衣,搭配深色牛仔褲,雙手插在褲兜里,正跟旁邊的人說著什么。
我在C城這家行業龍頭企業工作,宋耀陽是校招進來的應屆畢業生。
每年校招后都有例行的迎新晚會,地點是公司的露天會場。都是年輕人,沒有領導的參與。彼此都是初識,都有著探究彼此的好奇。
節目很老套,先玩一個擊鼓傳花,花停在誰手里,誰就要自我介紹,再表演個節目。
第一次音樂結束,花停在一個女同事手里,她唱了一首昆曲,聲音拉得長長的,嗓音略略沙啞,婉轉悠長,低回不已。
心中的傷懷轉瞬即逝,如同淡淡的影子,碰到光便消散了,我清了清嗓子。
第二次便落在了宋耀陽的手里,他一同校招進來的同學便起哄,讓他找一個女生合唱《敖包相會》,他微笑著環顧四周,等待回應,結果誰也不會。
這首歌我是會的,但我并不想在眾目睽睽下和他對唱,唱給這些不相干的人聽。
見沒有人會唱,宋耀陽便拿起一旁的吉他,自彈自唱了起來。
難以忘記,初次見你,一雙迷人的眼睛,
在我腦海,你的身影,揮散不去。
握你雙手感覺你的溫柔,真的有點透不過氣,
你的天真,我想珍惜,看到你受委屈我會傷心。
夜風止,萬籟寂,只有宋耀陽深情的歌聲,和著吉他,回響在如水似紗的月光中。
他的工作能力也是極強的,頭腦聰明,踏實肯干,連工位也總是干干凈凈的,帶他的領導都說他是一個好苗子。
我和他的工作時常會有一些交接,他不敢直視我,每次說話也總是說著說著就不由自主地笑起來。他是剛剛踏入社會的大男孩,干凈得仿佛清晨荷葉上的露珠。
直到有一次,公司大樓的電梯滿員,我不耐心等,轉身進了樓梯間,宋耀陽遲疑了一下,也跟了上來。
樓梯間沒有人,我和他一前一后的走著,誰都沒有說話。
突然,他快步走上來,攔住了我即將開門的手。
語風,我喜歡你。
他的眼睛清澈明亮,二十多歲的年紀,青春正好。
而我,我的前半生卻仿佛早已結束了。
2
我出生在南方的一個沿海小鎮,記憶里的故鄉,每年夏季都會刮起臺風。
外公外婆去世得早,認識我媽的人都說,葉珍珍生得嬌俏,可惜命不好。
我爸爸陸朝陽,是廠子里的業務骨干,他相貌英俊,性格開朗,鎮上的很多姑娘都喜歡他。
但他只喜歡我媽媽,媽媽雖然生得美,但是奶奶說她面相不好,是個福薄的,命里帶煞,會克至親,堅決不同意他們的婚事。
我爸不顧家人的反對,帶著我媽搬到臨鎮結了婚。
因與父母斷了經濟來往,一切都要重新置辦,加上我的到來,使并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但好在我爸手很巧,不僅工廠里的活干得得心應手,還會修理各種電器補貼家用。
賺到了錢,他就會給我買各種好吃的,小玩意兒。
生活雖然捉襟見肘,但又平淡幸福。
他是那么溫柔樂觀的人,他總是說,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
“我會努力多賺錢,給我的乖囡囡買好多的漂亮衣服。”他俯下身微笑著捏捏我的臉。
然而——幸福在那個夏日戛然而止,他的幾個朋友慌慌張張地跑到家里,紛雜的腳邊聲驚起了午后弄堂里靜謐的風,他們說,陸朝陽死了。
我爸是跟朋友打賭死的。
當時他們在河里游泳,中途坐在大橋上休息,他的朋友阿信說,誰若是敢從這個大橋上跳下去,他就給誰五十塊錢。
他心動了。五十塊錢,相當于他兩個月的工資。
他從小在海邊長大,水性極好。
他笑瞇瞇的說,說好五十塊錢,可不能反悔,我今晚就去百貨商店,給珍珍和語風買新裙子。
珍珍那么美,都沒有幾件像樣的衣服。
他跳下去了。
3
葬禮上,我奶奶瘋了一樣,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薅著我媽的頭發,一把將她拖到我爸遺像前面,死命地把她的頭摁到地上,讓她磕頭。
“你就是個喪門星!可憐我家朝陽,那么好的一個孩子,就毀在你手上了!”
“我家朝陽從小在水邊長大,水性那么好,你這個掃把星,早早克死爹媽不說,又克死了我兒子!!”
奶奶嚎啕大哭,癱坐在地,一只手使勁地捶打著胸口,眾人慌忙去扶她。
媽媽的臉被摁到了泥里,她跪在那兒木然地流著淚,任憑奶奶爺爺拿東西砸向她,用一切惡毒的話咒罵她,她都一聲不吭,像是個斷了線的提線木偶。
年幼的我躲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可是生活總還要繼續。
我媽帶著我搬了家。失去了家里的經濟支柱,她一個女人被迫著撐起這片天。
爸爸生前的好友阿信,許是因為愧疚吧,時常來我家,每次來都會帶來肉、雞蛋和各種新鮮水果。我媽卻對他很冷淡,他便坐在椅子上訕訕地搓著手,跟年幼的我閑聊。
我還是很高興的,因為只有他來了,我才有機會吃到各種新鮮水果和零食。我媽一個女人家,做不了重活,又沒有技術,只能去給廠子看倉庫,那點微薄的收入,只夠我們溫飽。
阿信來的那樣的頻繁,總會有這樣那樣的機會遇上我一個人在家,他看上去那么高大,微笑著抱起小小的我放到腿上,撫摸著我的頭發和后背。
他的手干燥而溫暖,寬大而有力,準確地攫取了我。
我想起了我的爸爸,那么溫柔的爸爸,總是用寬大溫暖的掌心摸著我的頭,會變戲法一般地從背后拿出糖來哄我高興。
只是自從他去世以來,媽媽的魂兒仿佛也跟著一起去了,她開始變得堅韌,像是一顆頑強撐開枝椏的樹,遮蔽住生活的風風雨雨,可是她再也不會對我笑,而是變得像一具行尸走肉,只是麻木地重復著每一天,對我的一切再無關心。
關心我的人只剩下阿信了吧,他會對我笑,會溫柔地撫摸我,會帶來我喜歡吃的水果。
雖然他也是一個那么普通且逐漸老去的男人,但是他說他會對我好,會替我爸爸好好照顧我。
3
我十八歲的時候,終于東窗事發。
那一天,中途回家取東西的媽媽,撞破了在床上衣衫不整的我和阿信。
她如同一只暴起的母獸,發瘋似的沖上來廝打,我裸著身子替阿信擋住我媽打過來的手,他匆忙地套上衣服奪門而逃。
我媽跌坐在地上,嘴巴長得大大的,手直直地指著我,淚水長長短短地流了一臉,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是在我爸葬禮后,我第一次見到她哭。
我被反鎖了起來,無論我如何哀求,如何呼號都沒用,每天的食物也只是在我睡著之后才悄悄的端進來。
在我被關起來的第四天下午,我做了個夢。
我夢見我逃出去了,我要去找阿信,和他一起離開。
可是我媽追來了,她扯住我的頭發,當街和我扭打在一起,掙扎中我發現阿信就站在圍觀的人群里,表情冷淡,我忍不住大聲喊他的名字,他也不應,仿佛一切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