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手持龍頭杖，有些駝背，身穿銀色長袍，須發皆白，臉頰卻十分紅潤，不見任何皺紋。

剛一露面，老者的情緒便激動起來，仰天大笑，“這天！這雨！這風！哈哈哈哈哈。”

他看向江水生，問道，“年輕的漁夫啊，是你救的本神嗎？”

江水生點點頭。

老者捋著胡須，開懷大笑，回應道，“好好好，年輕的漁夫，你是想要金銀珠寶？還是想要金榜題名？”

“本神可以實現你的愿望，不過，你先得告訴本神今年是貞觀哪一年？”

江水生伸出手指夾著封天符，回應道，“貞觀？現在已經是永淳元年，貞觀年號已經棄用三十四年了。”

“什么？！三十四年！”老者瞪大眼睛，張大嘴巴，詫異道，“那如今陛下是？”

“太宗也就是天可汗李世民陛下早已去世。”江水生回應道，“現在是太宗九子繼承大統。”

老者摸著胡須喃喃道，“是他啊，實在是太好了。”

江水生愣了一下，詢問道，“敢問您是？”

老者輕笑道，“老夫復姓長孫，生前曾在隋朝為仕，膝下有一女嫁給李世民。”

“后來李世民即位后，非但沒有追究老夫為前朝效力，反而敕封老夫為鬼仙，享一方香火。”

江水生點點頭，詢問道，“敢問長孫前輩為何被封印在壇子里。”

河神陷入沉思，解釋道，“事情還得從三十四年前講起。”

“那一日，天上掉下來一尊神明，怨氣滔天，引得淮水大亂，李淳風和袁天罡兩位陸地神仙，以及諸多高人相助本神，才將那神明封印。”

江水生詫異道，“敢問河神大人是否知道那神明的封號？”

老者臉上流露出追憶的表情，喃喃道，“祂喚作‘八部天龍廣力菩薩’。”

江水生在心中喃喃道，“還真是白龍馬。他真死了。”

老者繼續說道，“事情結束以后，本神以為高枕無憂。”

“可李淳風高人卻找到本神，告知事情遠遠沒有結束，讓本神提防淮水上過往的船只。”

“果不其然，沒過幾個月，一艘陌生的船只就來到淮水上。”

“這艘船只在三縣大肆買賣人口，上了船的人，從來沒有下來過。”

“全淮水的生靈都是本神的耳目，這也是土地、河神之類鬼仙的天賦了。”

“船上這些人自稱陰神觀弟子，竟然在用活人血祭萬靈血甕。”

“只是當時，本神還沒從之前大戰的傷勢中康復，又看他們本領不強，便托夢給淮水縣三大家族，讓他們剿滅了這陰神觀。”

“可誰知道，竟然讓陰神觀走脫了三人。”

“分別是觀主鄭仁，還有大徒弟韓飛羽，二徒弟巫鬼醫。”

“這三人逃到下游湖心島上，竟然落草為寇，和一個叫梁合的人組建了龍門寨，鄭仁做了二當家，梁合做了大當家。”

“后來這鄭仁還誕下一子，只不過送出了淮水流域，本神也不知其下落。”

江水生聽到這里，便明白這鄭仁的孩子應該就是后面的淮水縣令鄭天擇了。

河神繼續說道，“這之后，本神便收到消息，說是梁合與鄭仁兩人直奔鷹愁澗而去，便知道大事不好。”

“可等本神趕到鷹愁澗時，這兩人竟然真的用萬靈血甕在大陣上腐蝕出一個口子，并盜走了兩處陣眼的法寶。”

江水生瞪大眼睛，問道，“什么法寶？”

河神解釋道，“李淳風和袁天罡兩位大人布陣時，本身曾親眼見過，這兩處陣眼上放的應該是一張血色小網，還有一個白玉石鏡。”

江水生心中咯噔一下，明白這漁網應該就是血色小球了，這白玉鏡子應該就是蜃夢寶鏡了。

河神嘆息道，“當時，兩人都是重傷，本神本想直接出手，打殺了他們。”

“可是就在此時，有一道怨氣滔天的殘魂從陣法里鉆了出來，本神只好先打退那殘魂，這兩人則趁機逃走。”

“殘魂？”江水生忽然想起自己首次獵殺淮水蚌精時，和梁磲遇到的那個冤魂。

以江水生如今的眼界，自然可以看出那只冤魂很強，遠比五鬼、七煞鬼和沉船上的陰靈強。

若不是自己有鯰魚變在手，還有梁磲當替死鬼，恐怕那晚就要栽了。

河神追憶道，“等本神追擊兩人的時候，則得知那梁合墜河身亡。”

“本神只堵住了鄭仁，可不知這人從哪里搞到一張‘乾坤封天符’，反將本神封進了壇子里，至于后面發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江水生摸著下巴，揣測道，“大概這之后，鄭仁便將壇子藏到了沉船中，并留下了五十多頭陰靈看守沉船。”

“這鄭仁回龍門寨后，便死在了巫鬼醫身旁，寶鏡也隨之落入巫鬼醫手中。”

“而后面大當家‘架金梁’的尸身被大水沖出，落入梁磲水中。”

“鄭天擇不知從哪里繼承了陰神觀的傳承，卷土重來，不僅屠了三大家族報仇，更是想要繼續打開鷹愁澗的陣法，而且讓他得手了。”

就在這時，河神突然抬頭，看著陰云，問道，“這雨……怎么透著一股尸氣？”

江水生解釋道，“之前聽淮水縣的貴人們說，淮水縣新任縣令鄭天擇是陰神觀余孽，應該是鄭仁的遺腹子了。”

“他重新血祭了萬靈血甕，又在鷹愁澗上打開一道缺口，雖然不大，但也有黑血沿著缺口流出。”

“這之后，淮水流域便是陰雨連綿，已有半年有余，還有精怪作祟，連蛇魚縣都被淹了。”

河神聽到這里，頓時大驚失色，詫異道，“這下糟了，當年本神被封印，根本沒來得及修補陣法，如今缺口又遭到擴大，恐怕困不住這尸龍了。”

江水生神情凝重，但還是回應道，“河神大人勿擾，不良帥和千牛衛中郎將大人已經帶著大批高手齊至，正在著手修補大陣。”

可話音剛落，鷹愁澗便傳來驚天巨響。

“轟隆隆！”

江水生和河神同時轉身看去，卻見鷹愁澗內升起滾滾黑煙。

一條龍型生物在黑煙中若隱若現，隨即沖天而起，隱沒在云中。

“吼！”

龍吟聲響徹天地，震得江水生頭暈目眩。

“完了。那尸龍脫困了！”河神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大。

與此同時，淮水縣內同樣有一紅一白兩道光柱沖天而起，貫穿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