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有限，要打開青銅之城，我們需要使用‘鑰匙’。”曼斯按下和后艙連接的通訊按鈕。

“好，我會和‘鑰匙’一起下潛。”女人的聲音從揚聲器里傳出。

女人抱著“鑰匙”來到前艙的甲板前，負責后勤的執行部專員正在為曼斯穿潛水服。

“雖然你曾經也是執行部的優秀專員，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害怕嗎？”曼斯問。

負責后勤的專員為女人穿上特制的潛水服，這套潛水服身前有一個硬質透明材料的囊，里面剛好可以放下她懷里的嬰兒。

“雖然想裝可憐，但是奈何心里毫無波瀾啊，”

女人平靜的視線穿過灰蒙蒙的雨幕，落在遠處露出水面的山上，“需要使用‘鑰匙’的時機比我以為的要早很多，這倒是有些意外。”

“我們很幸運，直接找到了青銅與火之王的青銅城，原本我們是打算從白帝城的遺址中找出它的入口，沒想到我們直接找到它本身。”曼斯說。

“白帝城？有什么說法嗎？”女人問。

“白帝城，據說千年前建立這個城市的人名叫公孫述，兩千多年前他在這里建立了他自己的國家，稱‘白帝’。”

“所以公孫述就是我們要找的龍王？”

“不，是隱藏在公孫述背后的某人，有本古書《東觀漢記》中說，‘公孫述，有龍出其府殿中，夜有光耀。述以為符瑞，因稱尊號，改玄曰龍興。’”曼斯說，

“公孫述認為他的幸運來自金屬，這里的古人認為金屬的代表色是白色，所以他才稱‘白帝’。巧合的是，青銅與火之王諾頓有兩樣傳頌的神跡，第一，無與倫比的火焰；第二，掌控了金屬和鑄造的煉金術。”

女人輕輕拍了拍懷里的嬰兒，“我看到資料里說青銅與火之王發動了言靈‘燭龍’毀滅了白帝城，這樣的話……

“是否可以猜想，青銅與火之王曾培植過人類作為發展自己勢力的傀儡，后來人類選擇了反抗他，最后他親手覆滅了自己參與建造的城市……”

“真是個瘋狂的猜想……你的思維還是一如既往的活躍，我經常想如果你選擇繼續留在執行部，大概能成為和施耐德比肩的專員。”曼斯笑笑，低頭檢查身上的去潛水設備。

“這我們很難知道，我們從沒真正弄清楚龍族到底想干什么，龍類的本質到底是什么，他們和人類的關系……一直到今天這些都是絕對的學術難題。”

他頓了頓，“或許我們找到‘當事人’之后就有機會知道了。”

兩只射燈的光柱自出現在幽深的水底，兩個黑色的人影正穿過巨大的水下巖石裂縫向四人小組游來。

來到與青銅墻相接的水域之后，其中一人伸手按在水面之下，低聲吟誦。

路明非聽見女人發出了輕柔而低沉的聲音，同時又有極強的穿透力，給人的感覺像是某種古老的搖籃曲。

水下和水面都回蕩著女人的聲音，她釋放了言靈。

一小塊可以落腳的陸地從水下的巖層間生長出來，它探出空腔內的水面，不斷生長，逐漸貼近像是被萬丈深淵包圍的青銅墻。

“我的言靈——息壤。”

女人打開潛水面罩，呼吸著空腔內略帶銅銹味的空氣。

空腔內有大量殘存的氧氣，也正是這些氧氣使得青銅壁的表層出現了青綠色的銹蝕痕跡。

曼斯帶著小組的成員們沿著“息壤”來到青銅墻旁，“要開門了。”

女人抱著嬰兒，打開潛水服腹部的外殼，嬰兒伸出一只手輕輕地觸碰墻壁，瞳孔中流動著神圣的淡金色。

低沉得彷佛巨鐘的聲音從孩子的嘴里涌出，青銅壁隱隱地共鳴起來。

墻壁竟然像魔方一樣分割成大量的塊狀開始轉動，轟隆作響！

一塊墻壁移到他們面前。

路明非站在后方觀察墻壁上的圖案，那是一張足有兩三米高的，凸起的怪異扭曲的人臉，嘴里銜著一只燃燒的圓環，臉被扭曲得痛苦，卻不肯松開緊咬圓環的牙齒。

它有些像古人裝飾在大門上的東西。

這種鑲嵌在大門上的獸面叫做鋪首，而鋪首嘴里的銅圈叫做門環，合在一起叫做“鋪首銜環”。

人類以獸面銜環辟不祥，鋪首具有驅邪意義，龍類也需要辟邪嗎？

“煉金術的偉大成就，用最純凈的物質容納精神，而后作為這里的守衛，”曼斯說，“這應該是個活靈，除了‘鑰匙’的言靈之外，據說只有高純度的龍族血液會讓它暫時地滿足從而打開通路。”

在“鑰匙”堪稱bug般的言靈面前，青銅人面緩緩地張開了嘴，像是久睡之人打了個夸張的哈欠。

仿佛齒輪運轉的聲音從青銅人面的喉嚨深處傳來。

一個直徑約有一米的漆黑洞口出現在青銅壁上，上下是青銅人臉的牙齒，如犬牙般尖銳而參差。

“明非和諾諾留在這里等待接應。”

曼斯教授囑咐，他是這場任務的總指揮，不能在水下呆太久。

葉勝和酒德亞紀沿著入口進入墻內，身影逐漸消失在黑暗中，曼斯教授兩人也順著巖石的裂縫離開。

空腔內驟然寂靜。

“如果龍王要回自己家也得走這種路么？”路明非看著打開的入口說。

“龍王自己回家這地方肯定得敞開大門迎接吧……不過如果是龍王的話，現在不應該在里面睡覺嗎？他大概也不需要回家。”諾諾浮在路明非一旁的水面上接茬。

誰也不知道墻壁之內是什么情況，他們必須要時刻專注，以備接應隨時可能到來的意外。

意外比想象的來的還要快。

青銅墻壁忽然再次動了起來！

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它又一次像魔方一樣分割成大量的塊狀開始轉動，轟隆作響！

“有其他人來了……很可能在另一處打開了入口……”路明非輕聲說。

諾諾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必須馬上報告曼斯教授，如果有其他人來，葉勝和亞紀師姐他們的言靈都屬于輔助類，正面遭遇可能會有危險。”

“教授，我們很可能出現了競爭者，我想申請和亞紀師姐他們匯合。”諾諾接通了曼斯教授的指揮頻段。

在聽完報告之后，曼斯教授沉默了十幾秒，聲音里似乎沒有多少驚訝的意思，“行動批準，保持聯系，如果發現異常立刻報告。”

路明非和諾諾沿著入口進入青銅城中，射燈照射范圍之外的地方都黑漆漆一片。

“怎么感覺你早就料到了現在的情況……”諾諾看著一臉鎮定的路明非小聲嘟囔。

“我有一些未經驗證的猜測……”路明非回答。

射燈光柱里，層層漾動的波紋投在一塊塊不可思議的類金屬結構上。

這些結構的形狀并不規則，但是恰好能互相咬合，讓人想起“齒輪”，它們正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運轉，簡直像是一只龐然大物沉眠時的悠長舒緩的呼吸。

老唐狼狽地從領隊開出來的狹窄通道里鉆了進去。

看著這座煉金之城，他目瞪口呆。

“這是給我干哪兒來了，這踏馬是古墓？哪位先人，不，仙人的古墓這么高科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