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誒誒誒誒——”

芬格爾在上鋪發出驢叫。

“芬格爾師兄，再嚎我真的要把你掃地出門了……”路明非在下鋪說。

驢叫戛然而止，芬格爾從上鋪邊緣探出個腦袋，兩只眼睛眨巴個不停。

“都老師兄了，不要賣萌，賣萌可恥。”

路明非平躺在床上，望著床板出神，但是絲毫不耽誤對芬格爾的賣萌行為指指點點。

“即便是對龍文和言靈皇帝沒有共鳴也不用這么憂郁啊……頂多洗腦之后掃地出門而已……”芬格爾嘟囔。

“請注意，回來以后一直是你在哀嚎。”路明非淡淡地說。

“你一路上都沒怎么說話，不是憂郁是什么……”芬格爾嘆氣。

“我在思考問題。”路明非回答。

在鐘樓里，已經是他第三次看到路鳴澤了。

不，如果加上長老會醫院樓頂那條短信，已經是第四次。

他選擇相信路鳴澤的存在，即便那是他瘋狂的妄想也無所謂。

“毀滅即是新生”，有什么特殊含義嗎？

芬格爾從上鋪挪騰到靠近冰箱的一側，從冰箱里摸出一罐冰啤酒，露出狡黠且賊兮兮的笑。

“我說，師弟你需不需要我幫你作弊？”

“憑你的‘F’級？”

“蛙趣，要不要這么扎心啊，老鐵，你的刀又直又快，簡直殺人不眨眼的說。”

芬格爾在上鋪靠墻坐著，拉開冰啤酒的易拉罐拉環，然后捂住心口，語氣委屈至極。

“我以前可是和愷撒還有楚子航一個階級的，屈指可數的‘A’級之一！要顏值有顏值要實力有實力，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小師妹！”

芬格爾干了一口啤酒，露出了街邊中年大叔侃大山吹噓時特有的自豪和唏噓。

“所以師兄你是怎么從‘A’級逐漸化身留級傳說的？”

芬格爾露出沮喪的語氣來，眼神中閃過一抹復雜的情緒，“我那時候想著成為執行部最年輕的專員來著，但是我后來犯了個大錯……”

上鋪的敗狗沉默了一會兒。

“師弟，”芬格爾敲敲床鋪，“你進入大學的第一課讓師兄教給你，如果你喜歡上什么人，一定要及時說出來，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永遠比你自己以為的要淺的多，有時候一旦錯過就是一輩子。”

“師兄你喜歡什么樣的？”

“當然是蘿莉型的，”芬格爾張牙舞爪，語氣唏噓。

“女生永遠是因為犯傻才喜歡上男人的，而她們小時候比長大了更容易犯傻，所以蘿莉比御姐好！”

“那幸好師兄你現在墮落了，不然得禍害多少師妹。”

路明非回復以毫無感情的棒讀。

“說真的，師弟你真的不考慮讓我幫你作弊嗎？我這里可是有八年留級嚴選的歷屆3E考試題庫……”

“隨便了，如果沒過的話，就跟你說的那樣洗個腦子然后走人唄……”路明非說。

3E考試根本沒所謂，流行爬行類血統的天才學院在他眼里也不算什么……

熄燈很久之后，上鋪傳來芬格爾的睡得跟死豬一樣的呼嚕聲。

路明非從床上坐起來，看向窗外空蕩蕩的月光。

……

“嗨嗨！”諾諾揮手，眼神中帶著點驚訝，“熊貓你好！我還以為像師弟你這么無感情的家伙，完全不會為考試擔心來著。”

路明非走到圖書館二樓的教室門口。

飛揚的紅發撞入眼簾，諾諾穿著一身休閑裝白T恤，牛仔褲配運動鞋，蹦跶到路明非面前，盯著路明非黑眼圈看了又看。

“芬格爾師兄功不可沒，他替我緊張了一晚上，做夢都在想著3E考試。”路明非解釋。

“是啊是啊……”芬格爾應和，大腦袋在路明非身后閃來閃去，就差把緊張寫在臉上了。

“真是感人的室友情啊，”諾諾感嘆，“監考老師是風紀委員會的曼施坦因教授，我負責收答卷，考試快開始了，你快到座位上去。”

曼施坦因教授把門口的芬格爾拎走，然后走進教室，冷冷地掃視整個教室里的每個人，“全部人到齊，現在宣布考試紀律！”

曼施坦因教授抑揚頓挫地念著考試的各項紀律和注意事項。

路明非找寫有自己名牌的座位。

之前見過的新生聯誼會的奇蘭正在左側一段距離的座位上，熱切地和他打招呼，其他都是不認識的新生，由于3E考試提前，新生們也都提前抵達學校。

路明非忽然嗅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淡香，仿佛北極荒蕪的原野混合著冰雪的冷香。

他抬頭看去。

對上一雙冰藍色的眼睛。

坐在路明非前方座位的新生回頭看向路明非。

女孩個子嬌小，淡金色的頭發編成辮子又挽成發髻，露出修長的脖頸，肌膚素白得近乎透明。

精致漂亮得像是只會出現電影里的中世紀歐洲的公主或者貴族出身的女孩。

“你以前見過我。”路明非說。

女孩沒有接話，而是自我介紹，“Zero。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零’。”

“好了諸位，請停止交談。3E考試不是你們拓寬社交人際圈的場合。”曼施坦因教授，“考試即將開始。”

女孩扭過頭去。

諾諾沿著走道發給每桌新生發放了一沓A3規格的空白紙頁和幾支筆。

“接下來會播放吟誦龍文的錄音，對于龍族血裔來說，龍文會和精神共鳴，從而產生‘靈視’效果，不同的人的靈視都不一樣，通常是雜亂的線條、糾纏的蛇群、瘋長的植物這類，你們只要把你們所見的記錄在紙上就可以。”

曼施坦因教授站在教室前方說，“本次考試全程有攝像頭錄像，請務必打消作弊的想法，祝你們好運。”

路明非看著前排座位女孩的背影，摩挲著手中的紙張。

他回想了一遍他從小到大的人生軌跡，如果他曾經見過這樣一名女孩，他不可能會不記得。

但是剛剛他卻從“零”的眼神中明明白白地看到了故人重逢時才會有的波瀾。

這時候，播音系統開始播放一首經典的搖滾樂，Linkin Park的《Numb》。

一陣強勁的音樂響起。

學生們左右看看，面面相覷，全都傻眼了。

“龍文就在錄音里，請集中精神。”曼施坦因教授嚴肅道。

路明非看著桌上空白的紙張，忽然感覺有點好笑，他也確實笑出了聲。

教室所有考生的目光都看了過來，前方的諾諾和曼施坦因教授也詫異地看向他，眼神像在看瘋子。

路明非從座位上站起。

窗戶被一陣強風吹開，所有驚異的目光都在風中散作細密的流沙。

“哥哥，竟然被你發現了，捉迷藏我總贏不了你。”

聲音從路明非桌旁的窗邊傳來。

男孩坐在窗邊，小臉精致，看起來乖乖的像個女孩，他晃悠著一雙腿，一身黑色的小西裝，戴著白色的絲綢領巾，有雙顏色淡淡的黃金瞳，像是燦爛的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