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什么？”

高恩哂笑一聲，旋即漫不經心似地說道，“神誕下子嗣的本質是分割神性，除非遭遇生死危機，是不會輕易誕下子嗣的。”

伊凡娜·雷斯垂德知道這個說法。

她還知道，這個說法來自圣主教團。

昔年，圣主分割過一次神性誕下子嗣，又以圣者形態行走在大地上。

神子與圣者后來都重歸圣主的神國。

所以現在的圣主是圣父、圣子、圣靈三位一體。

高恩無視伊凡娜的若有所思，繼續說道：“我想要的很簡單，做你應該做的事。”

說完，高恩屈指，輕輕敲了一下桌面。

虛幻門戶當即洞開。

伊凡娜只覺血光閃亮刺眼，再回過神來，靈魂已回到肉身之中，一股玄妙的力量吊住了自己的生機。

她的身體正在地下暗河中漂流，翻滾、擠壓、碰砸產生的痛苦讓她無法集中精神去思索邪神“虛無之靈”的意圖。

不知漂流了多久，伊凡娜感覺吊住自己生機的力量都開始減退了，地下暗河方才來到地表。

前方是斷崖，瀑布湍急落下崖底的聲音轟隆回蕩。

“還活著，真好！”

伊凡娜感慨一聲，然后奮力一躍，跳上岸邊。

這個動作壓榨了她的體力，好在被洞穿的心臟被吊住生機的力量護著，傷勢沒有惡化。

躺在亂石堆上，伊凡娜喘了幾口氣，方才又擠出一絲氣力，使用秘法發出求援信息。

伊凡娜已經做完了自己能做的一切，接下來只需等待救援即可。

她仰望著高懸天穹的朝陽，思緒紛亂得很，像是一團理不順的麻線。

“虛無之靈”救下自己到底有什么圖謀？

祂這么做，真的是不想誕下子嗣？

祂又會要我做哪三件事？

“伊凡娜，你在哪？”

正想得入神的時候，伊凡娜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她的頂頭上司，福尼亞州特調局特級探員，哈羅德·黑斯廷斯正用特調局專門開發的傳音呼訊術發出呼喊。

“長官不是在首都述職嗎？局里發生什么變故了嗎？他怎么提前回來了？”

懷著這些疑惑，伊凡娜勉強抬起頭四下打量，發現長官就在幾米開外，卻沒有發現自己。

也是，五階邪術師丹德爾·斯坦頓都看不破“虛無之靈”施加的遮蔽，身為四階戰斗大師的長官自然也做不到。

明悟這一點，伊凡娜心中不禁有些焦急。

“虛無之靈”的手段，她也沒有控制權限，想退出遮蔽狀態也無法做到！

“要不，做個祈禱？”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伊凡娜被自己嚇了一跳，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有如此荒謬的想法！

難道靈魂被拉拽到那個奇異空間一次以后，自己的意志就被侵蝕了？

竟然會主動想著再次向邪神祈禱！

可是不這么做的話，長官遲遲找不到自己，很有可能會循著暗河沖進血杯秘社據點……伊凡娜想到這個可能，壓根就不看好長官能越階打贏丹德爾，便深吸一口氣，咬牙做出艱難的決定。

她心情無比復雜地默誦：

“萬靈之靈、空想之主、不朽的虛無主宰！”

“您忠實的信徒祈求您的注視，”

“……”

做完祈求，伊凡娜很快察覺到，遮掩自己存在感的力量消失，吊住自己生機的力量仍在維持但也加劇了減退速度。

果然有用，但沒有下次了……伊凡娜腦袋一歪，暈了過去，昏迷之前隱約聽見了血杯秘社隱秘據點方向傳來的轟隆一聲震響，和差點徹底被爆炸聲遮掩掉的長官驚呼。

“伊凡娜，你堅持住！”

……

高恩不知道伊凡娜能不能堅持住，他自己差點堅持不住了。

先前通過孿生神器“血魂圣杯”之間的羈絆，以及這場血腥獻祭儀式的指向，高恩強行從封印物“猩紅血杯”手上搶走祭品，實際上對他的靈魂產生了極大的負擔。

伊凡娜還沒被找到的時候，高恩腦袋已經一抽一抽地刺痛。

待到準允了伊凡娜發出的祈求，不可抗拒的疲倦便徹底淹沒了他。

必須盡快提升秘藥巫師位階了……高恩抱著這個想法，靈魂立即退出神國，壓根顧不上再去關注血杯秘社隱秘據點發生的驚變。

甫一回到現實世界，腦袋倒是沒那么痛了，但是身體感到沉重的疲倦，以及能夠吃下一頭牛的饑餓。

咕嚕！咕嚕！

轆轆饑腸發出憤怒的抗議，胃又酸又痛。

高恩趕緊取出面包、蛋糕一類的干糧和牛奶、果汁一類的飲料，哐哐往嘴里直炫。

差點清空存糧，才填飽了肚子。

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高恩勉強坐了十分鐘時間消化消化，便不再抵抗從靈魂深處涌出的疲倦，往床上倒去。

后腦勺剛一沾上枕頭，就沉沉睡著。

……

翌日，清早。

“醒醒。”

高恩睡得正迷糊，突然聽到一個聲音，似乎有人在喊他。

“伊凡娜，醒醒。”

喊聲很快再次響起，高恩蹙眉仔細一聽，原來喊的不是他，而是被他救下的高級探員。

等等，喊的是她，我為什么能聽到……這個疑惑冒出，高恩瞬間驚了一下，徹底清醒過來。

不待他去想這是怎么一回事，便發現眉心一漲一漲的，神國之中有動靜。

高恩集中精神力，“旁觀”神國。

水晶球中，代表伊凡娜·雷斯垂德的白色光點不斷閃爍著。

稍稍感應一下，立即有斷斷續續的囈語傳出。

什么“住手，我是不會屈服的！”、“虛無之靈，你在圖謀什么？”、“邪神，你能強迫我做事，但得不到我的信仰！”……

原來和水晶球建立聯系以后念叨“虛無之靈”，我就會生出感應。

“等等，這家伙該不會說了一天一夜的夢話吧？”

高恩囧然，意念勾連懷表“一息之隙”，得知已經過了十多個小時，現在是次日04:45，黎明將至，不由得心生懷疑。

“最無語的是，還被人聽去了。”

高恩抬起右手揉了揉眉心，一口槽梗在嗓子眼，想吐卻不知該如何吐。

視線隨即透過水晶球，去看伊凡娜那邊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不知哪棟房子的一間臥室里。

特調局特級探員哈羅德·黑斯廷斯一邊給伊凡娜·雷斯垂德的傷口換藥，一邊喊醒她，神情嚴肅詢問：“伊凡娜，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昨天，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求援秘法標示的地方。

明明就在三米外，卻沒有發現伊凡娜！

當時他就覺得這個情況非常詭異，但急著搶救命懸一線的下屬，便沒有去深入探尋。

結果聽了十多個小時宛如瘋人囈語的夢話！

作為上司，哈羅德認為他非常有必要關心下屬的精神狀況。

可千萬別在血杯秘社潛伏了不到一天，身心靈就被邪神污染了！

“我沒說什么吧。”

伊凡娜睜開眼睛，眨巴了好幾下，仔細回顧一番，意識到自己犯了怎樣的低級錯誤，本能地想要遮掩過去。

心里同時警醒自己，五階邪術師只是在虛無之靈面前不夠看。

自己一個三階刺客，還沒有資格輕視對方的危害性。

之所以會說夢話，不就是丹德爾·斯坦頓那一發讓自己徹底失去戰斗力和行動能力的邪術殘留的殘留影響嗎？

另外，神祇果然刻深無情，說救命真的只是救命，沒有捎帶手治愈傷勢一說！

哈羅德深深地看著伊凡娜的眼睛，沉聲開口：

“真的沒說什么‘邪神’、‘虛無之靈’之類的話嗎？你認真想想，有就是有，沒什么大不了的，畢竟你為了更好的潛伏，對自己做了深層次心理暗示，或者有什么難言之隱，都可以理解。”

頓了一下，哈羅德強調道：“只要沒有信仰邪神，都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