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烽，你是個好人。”

凌越笑道：“我其實很早就在暗中關注。你帶領鄉親進窯廠打工賺錢，虧本賣魚讓窮苦人都能吃得起肉，包括在住馬店拯救淪為姓奴的女子。”

陳烽點點頭，深以為然。

“但這些遠遠不夠！”凌越鄭重說道：“腐爛的傷口，越是包扎反而越致命。關東百姓之所以如此苦難，就是因為沒有大一統的勢力。人心不齊，一盤散沙。”

“所以，想要聚沙成塔，就得給所有麻木的百姓以疼痛刺激。百姓承受不住自然會揭竿而起。屆時，席卷一切的戰爭將會重塑關東。再造第二帝國！”

陳烽皺了皺眉，凌越所說的戰略，越聽越不對味兒。

像是某種“休克療法”？

這個超凡世界的人，就連意識流也玩這么高端了？

沉聲道：“所以你們就故意縱容盜匪肆虐，劫走稅銀，再讓十老會重新收稅，把百姓往絕路上逼？知不知道會害死多少人？”

“陣痛是難免的！”

凌越是個理想主義者，意志堅定：“為百姓謀福祉，為關東謀復興！就是我們復興社的宗旨。至于有多少犧牲，我們的下場如何，并不重要。”

陳烽了然。

但打從心底，他并不看好凌越這幫人的未來！

不是因為手段殘忍卑鄙。

而是因為在戰略上他們就已經輸了。

復興社的最高理想不過是統一關東，再造一個“第二帝國”。

但他們似乎忘了，就算整個關東加到一起，幾百萬人口，數千里江山，也不過是湯王朝不聞不問的棄子。

他們的最高成就，只是人家毫不在意的垃圾。

這還怎么打？

“你們擅自打破現有局面，沒想過朝廷的態度？”

朝廷只是沒有派兵參與軍屯，并不代表他們派不出大軍來鎮壓叛亂。

“我說過，這就是一潭死水。如果能讓皇帝老兒看過來一眼，也至少算是破局。”

凌越生死看淡。

陳烽沉思片刻，緩緩說道：“我可以暫時加入你們，不過保留隨時退出的權力。”

“那我們以后就是同志了。”凌越欣喜。

“不用簽什么投名狀吧？”

“那當然。團結我們的是志同道合，而非契約。日后遇到其他成員，辨認身份的只有口令。”

“投之亡地而后存，置之死地而復興！”

默念幾遍。

這種確認身份的方法，令陳烽不禁想起了某個同樣依靠口號來彼此認同的龐大組織。

“此間事了，你可以回去了。”凌越說道。

哪知陳烽搖搖頭，看向穆飛鷹：“我說了要殺他，今天誰都保不了！”

凌越面色一沉：“他是復興社發展的外圍成員，我不許你殺。”

陳烽冷笑：“你都說是同志了，又不是我上司，無權命令我。”

倒反天罡！

凌越沒想到陳烽腦子轉得這么快，已經領悟到復興社的組織架構和執行模式。

還想再說，陳烽驀然暴喝：“滾開！別忘了，你還欠我一條戰船！”

身體如炮彈般飛出！

穆飛鷹怒吼：“小子，真當拿捏定我了？”

凌越大感頭痛，陳烽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絲毫不將他這位引路人放在眼里。

烏金軟劍抖出無數劍花，劍身浮現一股銳利的白色氣流，向二人中間隔去。

在他想來，陳烽練武沒多久，定然是占了穆飛鷹有傷在身的便宜。

結果劍花碰在身上，宛如切割機，迸濺出大片火星。

轟！

陳烽飛腿橫踢，數千斤巨力，還蘊含了螺旋暗勁的發力技巧。

凌越一時不查，寶劍上的劍氣撞散，差點扭成麻花。

“怎么可能？”

他震驚無比。

目光中滿是不可思議！

穆飛鷹心知不妙，從懷中掏出兩顆黑褐色丹丸，猛然吞入口中。

陳烽瞳孔一縮！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丹藥，似乎與大刀王虎身上搜來的相同。

疑似破境丹！

只見服下兩枚丹藥，穆飛鷹瞬間雙眼通紅，似乎有龐大的藥力在體內膨脹。

整個人氣息變得極不穩定，開始向更高境界推動。

“咦，破境丹？”

凌越出聲肯定了陳烽的猜測。

“不錯！”穆飛鷹獰笑，“本來要多攢點，用其突破內氣境界，如今只能浪費了！”

他的鷹爪此刻已經像煮熟的蝦子，變成紫紅色。

速度猛然暴增！

轟！

一聲對撞，穆飛鷹眼睜睜看著陳烽的鞭腿將他手震開，再狠狠在胸口連踢。

身體踉蹌倒退。

“你……你剛才居然隱藏實力？”

穆飛鷹心中無比苦澀。

開玩笑！

“你一個嗑藥的，怎么跟我靠自己努力升級相比？！”

陳烽嘲笑。

翻倍強化之后，腿腳力量足足攀升到三千六百斤，換算過來接近兩噸！

而且是每一腳都能打出這么多！

頃刻間，穆飛鷹就再度陷入被動挨打的境地。

兩枚破境丹并未能助他翻盤。

驀然，似乎是藥效消退，穆飛鷹渾身顫栗。

氣息極速下滑。

“破境丹，我還要，快給我！”他似乎藥癮發作，顯得痛苦無比。

陳烽抓住破綻，猛然連續出招，穆飛鷹毫無招架之力。

嘭！

七竅流血，緩緩軟倒在地。

【鏡主擊殺禿鷲·穆飛鷹，獲得一道中級業力】

陳烽瞪大眼睛！

什么？

居然從高級業力退化成中級了！

“凌越，他吃的破境丹，都會這樣嗎？”

凌越猶豫：“這玩意只在黑市上流傳，一般都要靜坐調息消化。或許是因為他在戰斗中強行服用，催發的太劇烈，導致副作用？”

陳烽點點頭。

心中卻更加傾向于，穆飛鷹吃的恐怕是有貓膩的假藥！

這么一位大水匪頭子，才攢了兩枚，而匡衡當時開口就是五枚。

要說他沒有野路子，陳烽決不相信。

上前摸尸，居然在靴子里找到一張折疊起來的小冊子。

“大力鷹爪功？”

陳烽奇怪：“他都已經練會了，為何還把功法帶在身上？”

凌越解釋道：“或許是為了傳授徒弟，或者賞賜給手下借閱。”

這個理由說得通。

穆飛鷹畢竟是二當家，傳授武藝收買人心很正常。

“不過我勸你不要輕易習練，高深武學都要師父言傳身教，甚至還配合特殊藥方，以免留下暗傷。”

既然穆飛鷹已死，凌越也不想再跟陳烽翻臉。

“沒關系，會有辦法的。”陳烽喜滋滋將戰利品塞入口袋。

見他要走，凌越詫異：“皇姑屯不是往這邊么？”

“那個叫高登云的船翻了，稅銀都掉進河里。我現在去洪陽城搬救兵，還來得及。”

“這些錢就是送給他，挑起戰亂的。”

凌越長劍一橫，“我不會再讓你胡來！”

陳烽深深看了他一眼：“我讓老百姓吃飽飯，他們同樣愿意跟我打天下，何必非要逼他們上絕路？”

親自參與了收稅的過程。

他很清楚這里面是多少窮苦人的血汗。

再說，是送給水匪，又不是送給自己……

“寇可往，我不可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