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凌越分配給陳烽最后一家收稅任務：住馬店屯。

陳烽有些意外，這個地方他都沒聽過，看位置挺遠

“此屯民風彪悍，比較排外。你既是本地人，又會些拳腳功夫，到時便宜行事。”凌越解釋道。

陳烽自無不可，答應下來。

等他走后，凌越身旁一位心腹才道：“此子貪婪成性，私下吃拿卡要，據說底子也不干凈，打死過人。會不會壞事？”

凌越意味深長笑道：“既然要借刀殺人，自然是刀子越快越好。”

似乎別有目的的樣子。

……

住馬店屯，很有關東地區實用主義的特色地名，比如油坊營子，石原磨坊，紅燈屯，等等……

陳烽帶著趙春他們，跟隨稅督前往住馬店屯所在的青牛原。

此處最大的產業，就是旅店和民宿。

他們走進第一家旅店：

“掌柜的，我們來收治安稅。”

“小人明白，村正提前通知過了。”

掌柜點頭哈腰，吩咐小二：“快給老爺們奉茶，鹵肉涼菜切上幾盤。”

白吃白喝是必備項目，隨后，稅督們開始查賬。

這專業活兒陳烽做不來，就帶人四處檢查固定資產。

“你們這家店挺大啊。”

陳烽到后院逛了一圈，客房很多，設施也有些年頭。

“老爺說的是！”

陪同的小二笑道：“咱黃山水泊剛開荒的時候，這家店就開起來了，那時候車來人往物資周轉，好不繁榮！可惜如今水路開發，走陸路的客商越發少了。不過幸好又鬧起了水匪，趕車的人漸漸多起來。”

“你這小二，怎么反倒感謝起水匪來？”趙春不滿道，還有少年人的正直。

自覺失言，小二含混過去。

陳烽笑而不語。

古人所說“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指望他們道德多高不現實，不主動害人就算的上良民了。

“那是什么？”陳烽指著角落。

“都是些咸菜缸、酒壇子。”

“我說底下那個蓋板。”陳烽走上前，道：“挪開。按規矩都要搜查。”

小二解釋道：“是地窖。”

掀起蓋板一看，果然是個地窖。

里面還存放了腌菜大醬，一股臭味飄出來。

搜查一圈，沒發現什么藏起來的值錢東西。

陳烽有些遺憾，無法幫助弱勢群體“合理避稅”。

收完這家，屯子里還有一家規模更大的旅店。

掌柜同樣熱情招待，好酒好菜伺候。

不過公私分明，該查的還是要查。

“烽哥，你來看看。”

院子里，趙春注意到一輛馬車。

“這匹馬挺威風的，跟你那匹紅雪都差不了太多。”

陳烽看了幾眼，笑道：“這也差太多了。”

話雖如此，這匹也算難得的駿馬，出現在一個小旅店里拉著破車，挺稀罕。

“干得漂亮！這匹馬就值幾十兩銀子，再搜搜看。”

陳烽夸獎了趙春。

十分之一的稅，跟老板暗箱操作一下，他又能分不少錢。

渾然不顧小二為難的神色。

受到鼓舞，趙春興奮喊起其他義從賣力尋找，果然又有收獲。

發現了一些精美的瓷器、書畫。

掌柜慌慌張張趕來：

“老爺，這些是我祖傳的私人物品，借給店里充門面，可不能征稅！”

“有借條嗎？”

“這……沒有。”

陳烽笑了，這又是稅制中的漏洞。

“那你怎么證明，這些奢侈物件是個人的？”

掌柜訥訥不知作何解釋。

陳烽好心提醒道：“要不然我給你指條明路？”

掌柜茫然抬頭，注意到他晃了晃五根手指。

“您是說……”

“住嘴！我可啥都沒說，是你理解的。”

掌柜滿臉肉痛的點頭應允。

陳烽十分滿意，但心里卻總覺得有幾分違和感：

“不是說民風剽悍嗎？怎么感覺都是很熱情，很配合的良民？”

去茅廁路過一堆雜物，忽然有股微風。

若平時不會在意，可最近陳烽神經十分警惕：

“這里，怎么會吹出風來？”

搬開堆積的雜物，發現一條隱蔽縫隙，有氣流吹動。

“通向哪里的？”

陳烽疑心大起。

他從水缸舀了一瓢水，手掌虛握，只見水流蜿蜒飄起，順著縫隙流進去。

陳烽瞇眼仔細感知，深度起碼超過了五米！

“老爺，您怎么在這？其他老爺叫您去前廳呢。”

身后傳來小二聲音。

陳烽皺眉道：“地窖也需要修換氣口嗎？”

“您說什么？”

“我問，你答！這條縫隙通向哪里？”

“通……”

小二驀然面色發狠，抖出一柄匕首向陳烽腰眼捅去。

“鏗鏘”一聲！

反震之力令小二松脫匕首。

驚怖抬頭。

陳烽正面無表情俯視著他，隨手拍了拍衣袍。

被刺破的黑袍底下，露出鱷雀鱔堅硬魚鱗所做的內甲。

“你是主動交代，還是我用刑逼供？”

“老爺饒命，小人一時糊涂……啊！”

陳烽隨意一腳，將想要逃跑的小二踹飛，重重砸在墻上。

掙扎著發出慘叫：“不好了！他們發現秘窖了！”

附近干活的其他小二同時變色，從四面八方跑過來。

“弄死他！不能放跑了！”

“原來真是家黑店啊。”

陳烽冷笑上前，十二路潭腿全開，摧枯拉朽般將這些店小二變成壁畫，從墻上滑落。

但動靜并沒有因此停下來。

外面，從四面八方傳來更多的呼喝腳步。

“烽哥！”

趙春從走廊撲出來，大吼：“快跑！這里是黑店，不對，整個屯都是！”

陳烽一怔。

帶眾人與前廳稅督匯合。

只見二三十位村民，持著各種各樣武器，殺氣騰騰將他們圍住！

陳烽目光閃動：第一家店的伙計也在其中。

全都是同伙！

稅督大怒：“你們想造反嗎？剛才還好好的，何故如此？”

一個中年漢子冷冷道：“怪只怪，你們發現了本店的秘密。”

“黑店就黑店，關爺們鳥事？”

稅督怒喝道：“我們只管收稅，誰搭理你做什么營生！”

這下反將村民給整不會了。

竊竊私語起來。

趙春緊張的滿頭冷汗，抓著一張板凳，道：“烽哥！我給你墊后沖出去。幫我照顧好招娣。”

“不用緊張。”

陳烽依舊面不改色。

村民短暫商議過后，一名精悍男人決斷道：“既然動手，就沒法善了。傳出去咱們名聲也毀了，今天必須滅掉他們！”

其余人聞言放棄僥幸，吶喊一聲打殺過來。

“干恁娘！”

稅督領頭姓霍，邊退邊罵道：“暴民人多，去奪回馬車突圍！”

猛然回頭，卻看到陳烽還停留在原地。

頓時大怒：“快走，休要貽誤機會！”

只見陳烽淡然道：“區區暴民，打死不就完了。”

霍頭領怒極反笑：“自己找死，別連累隊友。”

陳烽瞥了他一眼，忍住將“害群之馬”丟他身上的沖動。

我要想坑隊友，你們還有活路？

“你們是信他，還是信我！”

趙春熱血上涌，大喊一聲：“信烽哥！跟著烽哥殺出去！”

義從都是陳烽從小弟中挑選的，當然選擇并肩作戰。

其他幾名稅督見此，一咬牙揮刀跟上。

霍頭領眼前一黑，感到悲涼：

完蛋了，這群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