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和張龍兩位工頭急赤白臉的，大罵不止。

“良哥，宋監(jiān)工，當(dāng)初是你們說河道已經(jīng)疏通了，才搶這個任務(wù)的。現(xiàn)在可不能不管兄弟們死活！”

如果不能按期完成，他們也會受到處罰，還得賠償窯廠損失。

“到底怎么回事？”

吳良和宋仁滿頭霧水，“我記得今日就是陳烽任務(wù)的最后期限，難道出了狀況？”

張龍悶聲道：“你們?nèi)タ纯淳椭懒恕Ｐ贞惖恼娌皇莻€東西！”

幾人出了程家窯，沿著旁邊小河步行往下游走。還未到河馬棲息地，就見一處狹窄河道被嵌了木樁，設(shè)了欄桿，十幾名大漢手持棍棒看守。

張龍他們運磚的幾艘船被堵在這里，雙方正在對罵。

旁邊一座涼棚下，一名年輕人正在悠閑吃西瓜。

宋仁面色一沉，拿出監(jiān)工的威嚴(yán)質(zhì)問道：“陳烽，你攔在這里是何居心！”

吃瓜陳烽抬頭看去，笑呵呵的拱手：“原來是宋監(jiān)工？窄了，窄了啊！”

“什么窄了？”

“我說你眼界窄了！”

頓了頓，笑道：“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若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搬磚什么的，哪有收過路費掙錢快！

聞言，吳良宋仁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像在看傻子。

吳良狐疑道：“陳烽，你莫不是瘋了？落草為寇要殺頭的。”

“別血口噴人。”

陳烽擺擺手，道：“我說的可不是黑話切口，而是事實。這條河道原本被水獸阻塞，是我陳某人冒著生命危險，出錢出力，才清剿干凈。按闖關(guān)東的規(guī)矩，這條河道就該為我所用。”

“你們想通行，要么交錢，要么就加入我的漕運兄弟會，便能免費使用。”

“那要是不交呢？”

陳烽眼睛一瞪，兇神惡煞：“那就哪涼快，滾哪兒去！”

工頭張龍是個暴脾氣，當(dāng)即翻臉：“滾你媽，兄弟們，給我打！”

他們?nèi)藬?shù)多了一倍，絲毫不慫。隨手抓起工具，或者干脆撿一塊石頭就往上沖。

“愣著干嘛，打啊！”

象伯的外甥，也就是要拜陳烽義父的楚蠻兒大喊一聲，拿起一柄草叉率先殺進了人群。

這貨是個渾小子，尖銳草叉簡直就是直奔?xì)⑷巳サ模姓型砩贤比ァ?

缺乏武器的張龍徐青等人宛如撞上礁石的浪花，頃刻間連連后退。

反觀陳烽這邊，早就預(yù)料到要動手，人手一根長棍，瘋狂毆打?qū)Ψ健?

趁亂還把河道里的幾艘船給掀翻了，運載的磚頭全部報廢。

片刻功夫，張龍等人鼻青臉腫，只能躺地上抱頭嗷嗷慘叫。

吳良見勢不妙，拉著宋仁轉(zhuǎn)身逃跑，嚇得屁滾尿流。

生怕陳烽打得興起，將他們也給拾掇了。

張龍被按著跪倒在地，還在瘋狂叫囂：

“陳烽，你瘋了！窯廠不會……”

“啪！”

“陳烽……”

“啪！”

“我……”

“啪啪啪啪啪！”

“烽……烽鍋（哥）……別、別塔（打）了……”

張龍臉龐被耳光抽的高高腫起，掉了一顆牙齒。

見他能好好溝通了，陳烽滿意一笑：“明明是你先動手的，可不興惡人先告狀呦。”

“烽鍋，你把船掀了，這么多磚損壞，窯廠不會放過你的。”

“不不不！準(zhǔn)確說，這些磚是窯廠承包給你的，所以損壞了也只能你自己負(fù)責(zé)。”

陳烽一臉愛莫能助，張龍頓時啞口無言。

過不多時，從程家窯方向浩浩蕩蕩殺來一支隊伍。

宋仁帶著救兵來了！

陳烽雙眼微瞇，這幫人里面好幾個都是正式護衛(wèi)，帶著刀劍，居然還有盾牌，殺氣騰騰。

吳良這種沒正式身份的，都只能陪在末尾。

“陳烽你完了，這下沒人救得了你！”宋仁興奮的叫道。

他請出居中一位藍布長衫的中年人：

“林管事，陳烽這廝攔路搶劫，想造反。快下令剿滅他！”

林管事面容古井無波，淡淡道：“怎么回事。”

陳烽面容一肅，孤身走到窯廠護衛(wèi)身前一丈處停下：“在下陳烽，見過林管事，請容我稟明實情。”

見他赤手空拳竟敢走過來，林管事眸光一閃，微不可察露出一絲贊賞。

“……事情就是這樣，這條河道已經(jīng)不在窯廠管轄范圍。在下也無意與您做對，只想收一點自己清理河道的辛苦費。”

林管事并未動怒，只是說道：“倒有三份歪理，可你事實上，已經(jīng)阻攔了窯廠的運貨船只，影響了生意。”

“此言差矣！石頭村的李工頭就加入了我的漕運兄弟會，其他人也一樣，只要加入就能免費通行。所以并不影響生意。”

林管事眉頭一皺：“兄弟會？黃山水泊乃是十老會所轄，不允許隨意建立幫派。”

“只是個叫法，我們沒有任何幫規(guī)，大家也不用聽我的，只是為了方便分辨免費通行的資格。”

陳烽解釋道。

這是他堂堂正正的陽謀。

不想加入就得交錢，而一旦進入“組織”內(nèi)。在這條河道航運時就會被納入害群之馬的“領(lǐng)域”中。效率被他所掌控。

見林管事低頭沉思，宋仁急忙催道：“別聽他的狡辯，林管事快讓人拿下這賊子！”

“啪！”

林管事抬手一個耳光，將宋仁給打懵了。

“他說的沒錯。闖關(guān)東的規(guī)矩，就是誰闖蕩出來的，就歸誰。”

以宋仁的見識，根本想不到更高的層面。

朝廷安排數(shù)百萬人背井離鄉(xiāng)，前來闖關(guān)東。為什么不造反，不鬧事？

說穿了就是“規(guī)矩”二字。

大家信奉朝廷許諾的愿景，知道從蠻荒無人區(qū)可以闖出一個前途！

這就是底層規(guī)則。

就好像再窮兇極惡的反賊，一旦洗白也要自稱官府。

那作為既得利益者，程家窯的立場，當(dāng)然要在名義上維護這份規(guī)矩。

否則禮崩樂壞，誰還服從他們的統(tǒng)治地位？

當(dāng)然前提是，陳烽確實很有分寸，沒有直接與程家窯為敵。

“感謝林管事高抬貴手，您放心，只要將張龍他們的任務(wù)，轉(zhuǎn)給與我合作的幾個工隊，立刻放行。”

林管事點點頭，直接帶人撤回了。

只留下傻眼的張龍徐青他們。

完犢子！

這下咋整？

任務(wù)不完成，誤工就得賠償。但要是轉(zhuǎn)讓給陳烽的人，少不了再被勒索。

一直沒說話的徐青小聲試探道：“烽哥，我們現(xiàn)在加入還來得及嗎？”

陳烽詫異道：“呀，幾位還跪著呢？不好意思，林管事走了，現(xiàn)在就是我們的私人恩怨了。”

徐青：……

張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