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引薦當工頭的事情，韓苗就已經償還了得罪陳烽的人情。

這次又冒著得罪吳管事的風險來通風報信。最大的原因，就是看到他居然打來了一頭巨熊，還獻給程三少。

大感震驚。

知曉陳烽無論手段、氣運、取舍和城府，都絕非池中之物。

因此下決心徹底倒向他！

“多謝韓老哥，此事我不會說與旁人。給我講下吳良的情況吧……”

韓苗知無不言，待仔細講完，陳烽真誠的拱手道謝。

送走了他，臉色才一下難看起來。

“淦你媽的吳管事，收了錢出爾反爾！”

按捺住怒氣，到廚房那里買了只老母雞，拎著去拜訪吳管事。

畢竟還沒撕破臉，或許還有轉機。

開門的是位年輕人。

似乎有過一面之緣。

陳烽根據相貌猜到他就是吳良。

“陳烽兄弟，快請進！”

“哦？兄臺認識我？”

“打熊英雄嘛，響當當的英雄好漢！”

陳烽邁入院中。

看到吳管事老神在在靠著搖椅，吳良正在泡紅棗枸杞茶，熱情的抓了一把紅棗遞過來：“吃點棗子，可甜啦。”

口蜜腹劍！

陳烽心中冷笑。

這廝長的一表人材，待人接物熱情有禮，卻在背后捅他刀子。

開口問道：“吳管事好，順路來看看您。想問問我那事兒如何了？”

“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

吳管事訓斥了一句，擰了擰眉，道：“為了你，老夫這幾日沒少費嘴皮子，跟人說好話，喉嚨都嘶啞了。”

吳良趕忙遞過一杯茶：“大伯，潤潤喉。”

隨即接過話茬：“陳烽兄弟，放寬心，大伯一直在為你奔走！”

“不過窯廠也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得多多理解。”

一顆心直往下沉。

陳烽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會被輕易忽悠。

語氣反而恢復了平靜：“倒是我年輕不懂事了，吳管事多包涵！”

“嗯，知道就好！”

吳良笑著打圓場：“如今少東家親自坐鎮窯廠，管控極嚴，與往日不同。你資歷太淺，大伯也不好空口白牙去找人說情，反倒花費了不少銀錢請客。估摸你那三十兩銀子都包不住。”

“不知還差多少？”

“再有十兩差不多了……”

陳烽面露難色：“還要這么多？一時恐難以湊齊。”

吳管事無所謂的呷了口茶：“不行就等下一批，但是過了這個村還有沒有這個店，你好好琢磨吧。”

陳烽低頭擼著雞毛，做沉思狀，隱藏住眼里的殺機。

“該殺！”

“該殺！”

明明無冤無仇，偏要為難與我！明明已經收了錢，卻還得寸進尺！

陳烽真的很想砍死眼前這兩個王八蛋。

但理智告訴他，不能把自己陷進去，不值！

推脫回去想辦法，先行告辭。

見他拎著老母雞離去，吳良和吳用（吳管事）面面相覷。

“呸！神馬東西～”

“還把禮提走了！”

吳良陽光俊朗的表情頃刻轉陰：“都提點了熊的事兒，四十兩賞銀，他還裝糊涂？”

“大伯，這種泥腿子見小利而忘義。等收了錢，先玩玩他，再隨便打發了便是。”

“合該如此。”

……

夕陽西下，吳管事在小灶吃了晚食。

優哉游哉往回走，在院門口看到一個竹筐。

“咦？”

里面居然是個酒壺，旁邊放著碎銀。

仔細一數，有四兩多錢，還有五十個銅板。

“嘿，哪個白癡給老夫送禮？居然也不留名姓。”

吳管事心中大樂，嘴里嘲諷著抓起酒壺，揭開壺蓋。

驀然！

一股強烈的血腥味直沖面門，十分上頭。

老東西嚇的手一抖，坐倒在地。

酒壺摔碎，居然流出殷紅的鮮血，還有幾撮雞毛。

他哪見過這陣仗啊，心臟咚咚狂跳，捂著胸口喘了半天才緩過勁兒。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不知怎的，這八個字突然浮現在吳管事腦海里。

他盯著雞血，臉色陰晴不定。

再看了看有零有整的碎銀銅錢。

良久，懊惱的嘆口氣，似乎明白了什么。

這些錢已經是最后底線，再不成，就必須得有人流血才行。

……

不出三日，好消息傳來，陳烽的工頭身份得到窯廠承認。

按了手印簽約，允許他組建包工隊。

黃姑屯眾人、韓苗都欣喜不已，余伍最是高興。

他是親眼見證小兄弟如何快速崛起，短短不到半個月，就辦成了他好幾年都辦不成的事情，因此甘當綠葉。

唯有陳烽心中明白，跟吳管事這道梁子算是結下了！

“罷了，就算有報復，也是后話。至少現在我成功上了一個臺階！”

陳烽振作精神，前往工務房領取任務。

程家窯這邊的機構比較簡單：

管人的人事房，管工期任務分配的工務房，管后勤的有庫房、賬房、廚房。

如今作為工頭，陳烽稍微擁有了一定自主權，類似分產承包。

到了工務房，里面人不多，只有一個會寫字的伙計在忙碌。

出示了身份憑證。

“請問現在有什么活兒能干？”

伙計頭也不抬：“眼下只有一個，七天之內，在溫涼河畔準備好一萬塊磚頭。”

“工錢怎么算？”

“包給你，一口價五兩銀子。這批物料是要修建碼頭所用，不可違期！”

陳烽心里盤算，普通工匠大概一個月掙一兩銀子。

五兩不算少了。

包的住兄弟們的工錢。

而且原材料由窯廠承擔，容許有一成的損耗。

這才是包工頭的利潤空間！

只要嚴格控制損耗，理論上這一成可以裝進他“私人腰包”。

多干幾次，再東拼西湊一下，他想要的新房子就可以開始建了。

陳烽心中暗爽！

當即領了任務。

待他出門，卻從里間繞出兩個人來，居然是監工宋仁和吳良。

“這傻小子，真當錢這么好賺？”吳良冷笑道。

“他怕是不知，去溫涼河畔的路被沖毀，如今要繞遠路才能過去。”

宋仁陰笑起來：“吳老弟，你路子廣，跟杠子班的力工打好招呼，誰都不許接他的活兒。只要他延誤工期，我立刻將他趕出程家窯！”

“宋大哥放心，包在我身上！”

二人狼狽為奸，勾搭在一起。想要利用這個有坑的任務陷害陳烽，將他借機趕走。

陳烽對此毫不知情，興沖沖找到余伍。

“伍哥，這個任務真不錯。省下來的磚頭，我想拉回去蓋房子。你也知道我那間茅草房有多破！”

陳烽語氣很興奮。

吃了這么久的苦，總算可以改善自己的居住環境了！

“伍哥你放心，你幫了我這么多，好處也少不了你那份！”

看到陳烽這么興致高昂，余伍不忍他失望，卻又不得不告訴他實情：

“唉。小烽，這個任務……工錢再高也不能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