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金掏出煙遞給我一支,倆人背著風掏出火柴點著了,一邊走一邊嘮,陳金說:“銀樂,剛才路過奶奶廟,看見那里圍了不少人,吵吵嚷嚷的,好像是奶奶廟里面被人給砸了個稀巴爛,嘿嘿,還真有比咱哥們兒膽子大的人啊,也不知道是哪位好漢干的。”
“嘁!差點兒沒把賓子給嚇得尿了褲子。”我淡淡地說道:“告訴你可別出賣兄弟,我干的!”
“嗯?啥時候?”
“晌午從你家出來,回家路過奶奶廟時干的,要不是賓子攔著我,我非得一把火把廟給點了!”
“我操,你還真敢啊?”陳金吃驚地看著我。
“這算啥?”
“佩服佩服!”陳金神情極為真誠。
“小意思。”
走到東渠邊時,天空飛起了雪花,有幾片雪花落在臉上,冰涼的寒意讓我從自得驕傲中清醒了不少,忽然想起姚名堂的那句話,鬧大了會出人命,真有這么邪乎么?
要不要開導下兄弟們,晚上去奶奶廟磕頭請罪,以防萬一?
正想著這茬事兒呢,陳金突然說道:“嗨,快看,那條青長蟲,他奶奶的,還真有啊!”
我急忙順著陳金的指向看去,只見那條青蛇高昂著腦袋盤在渠邊的一叢干草間,分著叉的小細舌頭快速伸縮著,亮晶晶的小眼珠直勾勾地瞅著我倆,我的后背頓時泛起一陣麻酥酥的涼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操,真他媽邪門兒了!又來了!
“哎銀樂,你不是說它斷了自己能接上么?咱再弄斷它,看看它怎么。”
陳金這狗日-的膽大得沒邊兒,從地上揀了一塊半截磚,貓腰向那條青蛇走去。
我很想勸阻他,可一時間又想不出既可以保住面子,又能阻止陳金行為的話,就那么呆呆地注視著陳金向那條青蛇靠近。那條青蛇似乎也察覺到了陳金的來者不善,高昂的蛇頭迅速低了下去,盤著的身子一抖,極其快速地向渠邊那一堆稻草里鉆去。
“哪里逃!”
陳金興奮地大叫一聲,揮手擲出了那半截磚,極其準確地砸到了青蛇身上,一聲悶響,被薄雪覆蓋了一層的稻草上濺起一片不大的血花,那青蛇被陳金奮力擲出的磚塊砸成了兩截,兩半截身子痛苦地瘋狂扭動,陳金跑過去一腳踩在青蛇頭上,抄起那半截磚,用力砸向不住扭動的蛇身,噗噗幾聲響過,脆弱纖細的蛇身被陳金砸成了好幾段。
陳金抬起腳,蛇頭已然被踩進了雜草和泥巴里,有些變形,舌芯的伸縮明顯慢了許多,奄奄一息的樣子。陳金扔掉磚,拍了拍手說道:“我倒要看看,它怎么把自己接上。”
不知為什么,當時我心里忽然很同情、可憐那條青蛇,甚至覺得陳金有些殘忍,有些過分,看著在雜草和積雪當中幾截一動不動血淋淋的蛇身,苦笑道:“你可真夠黑的。”
“嗯?”陳金笑了起來,“瞧不出來,你還有這份兒愛心呢?得了吧,要不是你說長蟲能自己接上,我至于弄斷它么?奶奶的,我就想看看這長蟲有多大本事,它還真成精啦?”
話音未落,陳金和我就都目瞪口呆了,眼前出現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只見被踩得都變了形的蛇頭微微扭動了幾下,舌芯的伸縮速度加快,兩只呆滯的小眼睛也使勁兒轉了幾圈,隨即那幾截斷了的蛇身竟然緩緩蠕動著靠近,再靠近,然后從斷裂處很自然地對接,傷口以肉眼可及的速度恢復著,不一會兒,也可能很長時間……總之那條青蛇恢復了原樣,連斷裂的疤痕都沒有,青蛇在雜草和積雪當中打了幾個滾兒,然后高高地昂起舌頭,怒目瞪視著我倆,我倆傻乎乎地看著它。
就這樣靜靜地注視了一會兒,青蛇終于放下了高昂的頭,極其怨恨,極其歹毒地又看了我倆幾眼,然后緩緩游進了稻草堆。
“真接上了?”陳金難以置信地說道:“這狗日-的咋還會這么一招?”
“不知道。”我感覺頭皮發麻。
雖然蛇被鏟斷后自行接上是我告訴陳金的,可親眼看著斷成幾截的蛇,又一點點自行接上,還是給我內心帶來了極大震撼,也讓我清楚地認識到,這次真的惹上了不該惹的東西。
禍,闖大了!
這種詭異到極點,不可思議卻又親眼所見無可非議的事,除了神話,恐怕沒有其它解釋了。
我只知道,壁虎尾巴斷了可以再長,可也長不了這么快啊!
“銀樂,你說要是吃了這條長蟲,咱是不是也能有這本事啊?”陳金右手拇指和食指揉搓著下巴,極為陰險地笑著說道:“剛才我怎么就沒想到呢?奶奶的,成了精的東西那可是千年難遇的寶貝啊,銀樂,快點兒順著渠邊兒找找,必須活捉它!”
我差點沒被嚇趴下,硬撐著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問道:“金子,你狗日-的是啥轉世?膽量咋就那么大?這東西成了精那叫妖怪,你還敢抓?再說了,誰告訴你成了精就是寶貝的?”
“這還用問么?長幾百年成了精的人參娃娃能把死人救活,這成了精的蛇膽八成也了不得,不管怎么著吧,反正這肯定是個好東西,養在家里當西洋景看,也能收費賺錢!”陳金一副無恥奸商的嘴臉,一邊說眼睛還一邊掃視著渠邊的枯草叢。
“我操,虧你想的出來!”我差點兒驚掉了下巴。
陳金嘿嘿地笑了笑,隨即趾高氣揚地說道:“銀樂,你該不是害怕了吧?”
“扯淡!”我立刻將原本有些彎了的腰挺得筆直,不屑地說道:“我趙銀樂的字典里那個‘怕’字,早就被膽汁涂掉了,再說了,什么牛-鬼-蛇-神敢招惹我老趙家人?”
“那你的臉,剛才怎么紅了?”
“容光煥發!”
“怎么又黃了……”
我摸了摸臉,又看看陳金,這他娘不是扯淡么?天寒地凍,冷風撲面,都快凍成白色了,我腦筋一轉,為了顯示自己毫不緊張,昂首正氣凌然地說道:“防冷……涂的蠟!”
陳金哈哈大笑:“得,別擺你那臭架子了,還真當自己是楊子榮啊?哎呀!快,瞧那條長蟲,抓住它!”
我側頭一看,離我們大概十多米遠的小橋下面,那條青蛇正在光滑如鏡的冰面上游走,不時地回頭瞅我們兩眼,大概是意識到我們發現了它,游走的速度加快,像是要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