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三…三表哥也在啊，真巧……”

梁弘強行撐起笑容，對上父親滿是怒氣的眼睛后，立馬噤了聲。

而一旁的孟昀態度溫平：“地上涼，弘表弟快起來吧。你剛剛說我二哥怎么了？”

說起孟珩，梁弘一骨碌爬了起來，臉上寫滿憤懣：“二表哥你給我評評理，前幾日三表哥他看上了個姑娘同我爭搶，還要我給他付嫖資！行，都是一家子，我也認栽。可我今日再去尋那姑娘，那鴇母居然說那姑娘要給三表哥守身如玉，再不接客了！真是沒處說理，他這連吃帶拿也就罷了，居然把鍋都給我端走了！”

孟昀似笑非笑，“是哪家花樓里的絕色佳人讓你如此念念不忘，都想著跟我母后告狀去了。”

“咳，就…落仙院的剛選出來的花魁。”

梁弘撓撓頭，覷了自家父親一眼。

安樂公梁庸正滿臉陰沉。

他一個眼刀甩給自家不成器的兔崽子，隨后沖著孟昀打哈哈：“昀兒，家丑不可外揚，這種事情就別讓你母后操心了。”

“舅舅放心，我有分寸。正好公務也談的差不多了，我這便告辭了。”

孟昀點點頭，起身行了一禮后，走出了書房，將空間留給這父子倆。

果然，沒等他走出梁府主院，身后就傳來梁弘鬼哭狼嚎的喊叫聲。

他面色不改，步履不停，吩咐起了影七：“既然孟珩在落仙院有了溫柔鄉，就讓顧清夢多盯著點，看看能不能探出來什么有用的消息。”

“總覺得此事不簡單。你再去查查那花魁的底細。”

“是。主子。”

七日后，在京都府開堂審案的前一天晚上，一本化整為零的賬簿遞到了沈昭昭眼前。

“裴某幸不辱命。”

“小東家，這本賬上以月計數，記載著太平莊歷年所有對不上的田畝和銀兩。裴某追根溯源，發現這些憑空消失的銀子大多都是轉了好幾手后，最終落到了謝家創辦的廣進錢莊里。剩下的便是那太平莊莊頭吳德分得的紅利。”

“最令人心驚的是，每年莊子上的營收居然只有一小部分是守著大梁律法所得，剩下的大頭全都來自于不能為人所知的黑心買賣。”

沈昭昭細細翻閱了一遍賬本后，久久無言。

良久，她嗤笑一聲：“真是了不得。一個莊子的數額便如此之巨。我沈家名下大大小小的莊子沒有一百，也有五十。謝繼宗這是存心要把我父親送進去蹲大獄啊。”

屋內燭火點了太久，有些暗了下來。

沈昭昭拿起一把小巧的金色剪刀，將燭芯剪了剪。

黑透了的燭芯被剪斷，燭火驟然劇烈跳動，爆出了小小的一個燈芯花，映在她的如畫眉目上。

“裴掌柜辛苦了。這幾日你便留在府里好好歇息，待事情塵埃落定后，我另有重托。”

……

京都府的后堂里，京都府府尹伏案捶著腦袋。

“高大人，這馬上開堂審案子了，您怎么還沒換官服啊？”

高無憂一聽這話更頭疼了：“沈國公府的和護國將軍府的那兩位小祖宗，都來了？”

見下面人點頭，高大人認了命，站起身來：“左右都要得罪一個，躲是躲不掉了！”

“威——”

“武——”

驚堂木一拍，案子正式開了審。

高大人先是看向了沈昭昭：“原告，你所狀何人，所為何事？”

“回稟府尹大人，臣女要狀告護國將軍府顧家小姐顧清夢，她推我落水，害我性命，還請大人明察。”

沈昭昭微微欠身，將狀紙上的前因后果簡單復述了一遍。

“那顧清夢，你可認罪？”

顧清夢答的毫不猶豫：“自然不認。”

高無憂咳嗽一聲，提到了證據：“本府面前，不得扯謊。原告，你今日所訴，可有人證、物證？”

沈昭昭淡淡頷首：“人證，便是那日同往的第三人，我的謝家表姐謝絳珠，還請大人傳喚。”

高無憂點頭：“傳。”

“至于物證……”

沈昭昭接下來的這聲停頓，令顧清夢心下驟然一緊。

玉佩！

那枚她將護國將軍府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找到的玉佩！

該不會她真的放棄了對付謝絳珠，調過頭來反咬自己一口吧？

本來心中還有猶豫的顧清夢當即熄了最后的不忿，站出來打斷了她的話：“大人，我認罪！”

“被告，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么？”

高無憂詫異極了。

還沒審呢，就……認罪了？

謝絳珠也慌了，拼命的沖她使眼色。

然而顧清夢連個正眼也沒給她，徑直走到了公堂中央：

“高大人，我自是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我要認罪，卻不是認自己有罪。”

“謝絳珠才是沈昭昭落水之事的主謀。我這里，有她寫的親筆書信可以證明，此事與我毫無關系。”

如同一粒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滿堂嘩然。

謝絳珠瞪大雙眼，拼命為自己喊冤。

“你瘋了！你為了擺脫干系居然栽贓于我！”

“大人，不要相信這個女人的鬼話！她嫉妒我表妹，她才是兇手！”

顧清夢冷笑一聲，目光直直刺向她：“論家世，論容貌，我顧清夢哪點比不上她沈昭昭？真正嫉妒的人，是你這個寄居國公府的可憐蟲吧。”

“你！賤人！”

這話算是戳心窩子了。

高無憂還沒來得及說什么，謝絳珠便撲向了顧清夢。

所幸衙役反應及時，立馬上前攔住了謝絳珠，將人壓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而高無憂看完那封密信后，心中竟然劃過一絲詭異的輕松——

“來人，去沈國公府取來謝絳珠平日的字帖書信，將字跡與這封密信好好比對一番！”

謝絳珠被殺威棍子叉在原地，她艱難的抬起頭。

顧清夢一臉不耐，而旁邊的沈昭昭氣定神閑，沒有表現出絲毫意外。

她滿眼憤怒的質問出聲：“顧清夢，沈昭昭到底許了你什么好處。讓你不惜搭上自己的名聲，也要陷害我？”

顧清夢此時一肚子煩悶，扭頭不予理會。

好處？

有好處她還能安慰自己是利益交換，可這次不但沒有好處，更是被她瞧不上的人拿捏。

見她不答話，謝絳珠轉移了目標。

“沈昭昭，等衙役們去了沈國公府，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謝絳珠想到了什么般，突然底氣十足。

而沈昭昭原本毫無波瀾的神情變得難以捉摸。

她勾唇，語氣幽幽：

“是么？”

“可是表姐，難道，我沒在等我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