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候已到,準備起竿。
潘又安早就猜到賈蓉的心思,就等這一刻,之前不過是在消磨賈蓉的耐心,等賈蓉咬鉤。
于是淡淡點頭:“有話直說。”
賈蓉看向賴二。
賴二也湊到跟前,陪著笑道:“潘先生,明人不說暗話,我們少爺不想讓老爺醒來。”
“嗯?”
“您也別見怪,豪門貴族家里多有齷齪,我家少爺已經很仁慈,只是順水推舟,而不是主動下手。”
“呵呵呵,長見識了。”
賴二一點也不覺得羞臊,仿佛沒聽出來潘又安的陰陽怪氣:“讓潘大夫見笑了,可事兒就是這么個事兒,潘先生,您盡管開條件。”
“真讓我開條件?”
“對!”
“什么條件都行?”
“您先說說看,行不行,我們少爺自會衡量。”
潘又安直視賴二眼睛:“我要寧國府一半家產。”
賴二直接否認:“不行,絕對不行!潘大夫,沒有您這樣獅子大開口的。”
潘又安冷笑一聲:“那換個條件,把你們大夫人、少奶奶送給我。”
“嗯?”賴二聽到這里,頓時心動,下意識扭頭看賈蓉。
賈蓉也心動。
尤氏是個繼室,送走正好。
秦氏雖然貌美,但沒什么來歷,其父不過是個五品小官,就算知道了也無可奈何。
用這倆累贅換老畜生不治身亡,很劃算。
但很快意識到這不可能!
真這么干,寧國府會成為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禮部和宗正府不會坐視不理。
朝廷也不允許勛貴家族發生這樣的丑聞。
其他勛貴家族更見不得這種敗壞勛貴名聲的事情。
到那時候,別說繼承家產,怕是要蹲大牢流放嶺南,更有可能被弄死。
是以,賈蓉心動片刻后果斷搖頭,甚至裝作暴怒的樣子:“潘大夫,你欺人太甚。”
潘又安再冷笑:“你們讓我開條件,我開了,你們又生氣,你們這是求我辦事?”
賈蓉啞口無言。
賴二急忙道:“潘先生,讓您開條件,您也不能提這么離譜的要求是不是?”
“離譜?”
“非常離譜!”
“呵呵,我清清白白一個神醫,給你們兩個當殺手,這要求離譜?”
“這……”
“我什么都不做,一心治病救人,三年就能攢下一筆不比寧國府少的財富,金銀豪宅美女,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可要是答應了你們的條件,不但失了清白,更落下把柄,以后時時刻刻日日夜夜都要受你們威脅,把我徹底綁在你們的船上,相當于賣身給你們,這么說你還覺得那要求離譜?”
賴二聞言,內心大驚。
這個小廝出身的大夫果真不一般,竟能看透這層深意。
也是個心機深沉的。
不好對付!
潘又安又道:“不過呢,我沒答應你們的要求,該我要挾你們了。”
說完,翹起二郎腿,施施然道:“答應我的要求,否則,我這就去順天府告狀,狀告你們二人意圖雇兇殺人。”
賈蓉聞言,又驚又怒,猛地跳起來,怒指潘又安:“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還敢說賈珍昏迷不醒也是你們主仆二人的手筆,對,這么說更合情合理,嗯,我就說你們主仆二人合謀重擊賈珍頭部又偽造現場嫁禍給樹枝,我出手救治賈珍,你們又收買我,要我在治病時殺害賈珍以達到早日接管寧國府的目的,如何?”
賈蓉聽到這番話,眼珠子瞪老大,內心驚駭之極,因為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類似的畫面,甚至悄悄謀劃過,只是最終都因為恐懼而無法下手。
如果潘又安真這么說,順天府一定會信,天下人也一定會信。
甚至,他現在懷疑賈珍被砸這事兒是不是賴二干的。
賴二也下意識扭頭看向賈蓉,他也忽然懷疑那事是不是賈蓉悄悄干的。
太合情合理了。
誰來也挑不出毛病。
尤其賈蓉動機太足太足,有動機,也有能力,還是最大的受益人,這套推理邏輯一出,賈蓉跳進黃河里都洗不清。
潘又安微笑:“覺得不夠,我還可以編造更多細節,我會從賈珍的傷口、皮膚損傷程度、傷口角度等細節給出更專業的線索,這些線索會全部指向一個答案——賈珍受傷是人為,我看你如何應對?”
賈蓉的臉色一點點變得難看至極。
賴二也怕了。
事情真要如此發展,他絕對逃不掉,甚至可能被打成首犯。
可又不甘心如此被要挾,更不甘心承擔這莫須有的罪名,恨恨道:“你要挾我們,也是重罪,我們逃不掉,你們一樣!”
潘又安反問:“重罪?證據呢?憑你倆口供?”
“我……”
“你們就不一樣,賈珍遭受重擊昏迷不醒是事實,賈蓉有作案動機也是事實,賈蓉和你有作案能力還是事實,賈珍死后賈蓉是最大受益者更是真實得不能更真實的事實,只要我開口,你和賈蓉就無法脫罪,所以,想清楚再說話。”
潘又安說到這里,掏出懷表,掃了一眼:“現在巳時三刻六分,巳時四刻之前想到說辭,時辰一到,我聽不到滿意的答案,立刻去順天府報案。”
話音落下,閉上眼睛,不聽,不看,不說,作勢靜等賈蓉和賴二的答復。
賈蓉和賴二對視一眼,看到彼此眼里的恐慌。
賴二終究膽子更大,經驗更豐富,陪著笑臉給潘又安續茶,還改了稱呼:“潘先生,您剛才提的兩個條件,我們實在無法滿足,要不,您說說,您想要什么?”
潘又安仿佛沒聽見,閉目不語。
賴二敢怒不敢言,只能跟賈蓉商量:“潘先生醫術高明,所求無非是名利二字,也就是名氣和銀子,有名氣,也有銀子,其他東西自然而然也就有了,所以,還是從名利二字著手。”
賈蓉點頭。
賴二接著道:“咱們要給潘先生揚名。”
“怎么揚名?”
“廣而告之,著人多多散布潘先生的神技。”
“這個好辦,還有嗎?”
“還得突出咱們對潘先生的重視。”
“也好辦,宅子,銀子,美人,都不是問題。”
“還不太夠。”
“那你說……”
“要我說,在府里給潘先生造一座院子,請潘先生為寧國府供奉,以極高的規格供奉潘先生,對外宣稱只信得過潘先生一個人,以后府內主子有個頭疼腦熱也只請潘先生一人診治。”
賈蓉聽到賴二的建議,猶豫不決。
他與潘又安有仇,現在卻要請潘又安長住府里,還要請潘又安為供奉,這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