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又安不緊不慢地收拾:“什么機會?”
司棋急道:“東府那位少奶奶忽然登門拜訪老祖宗,點名請你去給東府珍大爺治病。”
秦可卿?
這么著急?
一大早就登門求救,難不成賈珍的狀況突然惡化了?
還是黑化的秦大美人憋了什么壞心思?
潘又安摟住司棋親了兩口,出門時正好撞見舅舅秦顯。
秦顯撓撓頭,小聲提醒:“你倆有點分寸,尤其司棋,別忘了身份。”
司棋一點不怕這個親叔叔,滿不在乎地擺擺手:“這次是好事兒,老太太找又安。”
說完,拉著潘又安就走。
秦顯小聲嘟囔:“這次是好事兒?難道有過壞事兒?草,這倆人不會是趁著我們不在家的時候……成了好事兒吧?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哎呦媽呀,這這……”
司棋出門才松手,小聲道:“老太太,秦氏,大夫人,二夫人,珠大奶奶、璉二奶奶、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薛姨媽、林姑娘、薛姑娘都在,就等你去,聽老太太的話音,不太相信你的醫術,要考??夹D?,你可好好表現?!?
潘又安笑呵呵地應和:“我一定好好表現?!?
“不要怯場,老太太他們挺和善?!?
“我堂堂參合莊莊主,能怯場?”
“這不是怕你沒見過大世面嘛?!?
“小看我,等著,晚上好好收拾你,讓你知道什么是大場面?!?
“你你你……”
表姐弟又是師兄妹,二人悄聲斗嘴間進入賈母住的院子。
賈母住的院子挨著同榮禧堂,規模很大,足足五進,不過做了改動,其中兩進做成了花園,又有前后門,所以正經住人的地方就最中間那一進,五間堂屋,東西屋各三間,還有正對堂屋的兩間耳房。
潘又安跟著司棋從東側穿堂拱門進入,直入最中間的會客廳。
一路上有婆子盯著。
在客廳門口,就看見一大群粉粉綠綠的鶯鶯燕燕,各色香氣撲面而來,宛如女兒國,便是唯一的男人賈寶玉也穿紅戴花面敷脂粉作小女兒狀縮在賈母懷里。
跟著司棋進門,躬身抱拳施禮:“潘又安拜見老太太、太太、奶奶、各位小姐?!?
原本歡聲笑語的客廳里,瞬間安靜。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集中在潘又安臉上。
林妹妹幾個未出閣的小姑娘,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微微側身,用團扇遮住半邊臉,偷偷觀瞧。
王熙鳳、李紈這些已婚的,沒有那么多顧忌,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
邢夫人、王夫人更沒有任何顧忌,面色威嚴地上下審視。
賈母表情祥和,神態慈愛,滿臉都是可親的笑容,皮膚紅潤,精神矍鑠,笑瞇瞇的眼睛里有精光閃爍。
賈寶玉則忍不住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府里還有如此俊俏的小廝。
林黛玉眼神促狹,粉面微紅,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大白天見這位掌門師兄。
一見之下,便暗暗心生歡喜。
師兄果然不凡,不但更俊俏,這氣質更有岳峙淵渟之感,眼神初看平平無奇,細看卻又如浩瀚星河,外形氣質俱是人間一流,比寶玉強幾百個璉二哥。
薛寶釵也在悄悄打量潘又安,同樣暗暗心驚,榮國府里隨便一個小廝便有這樣的容貌,果真不凡,可要說這小廝還精通醫術,實在難以相信,醫術可不是一般手藝,沒有名師指點,沒有病人積攢經驗,絕無可能成才。
迎春知道潘又安的底細,心中安定,只盼著他好好表現,好在府中出人頭地,以后做什么也方便。
惜春年紀小,心性淡,也聽說過潘又安的名字,可一眼之下還是忍不住雙頰緋紅,心神動蕩。
便是探春也暗贊。
這小廝,果真生了一副好皮囊,潘安之貌名不虛傳,難怪二姐姐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可這小廝實在沒規矩,竟然仗著這副好皮囊勾搭二姐姐,這可是死罪!
還說什么會醫術,怎么可能?
從來沒聽司棋說過這事,必然是瞎編的,以至于惹來東府的秦氏病急亂投醫。
哼,回頭好好教訓教訓他,最好趁這個機會把他趕出去,徹底絕了這后患!
李紈看清楚潘又安的面容,暗暗驚嘆之時,忽然就想到故去的丈夫。
珠大哥的眼睛和這小廝幾乎一模一樣呢,深邃,自信,淡然。
秦可卿同樣第一次在大白天見到情郎,想到昨晚上發生的種種,內心火熱,呼吸瞬間急促好幾分。
王熙鳳眼神更大膽,毫不掩飾心中的好奇,上下左右打量好幾圈,嬌笑一聲,脆生生地道:“要么說咱們府里人杰地靈呢,連個種花剪草的小廝都比別家府里的主子還俊俏,潘又安,你過來,近前回話,老祖宗有話問你?!?
潘又安上前兩步,再拱手:“見過二奶奶。”
又朝賈母拱手:“見過老太太,請老太太吩咐?!?
賈母笑呵呵地打量潘又安片刻:“果然是個俊俏的,秦顯一家子都生得高大俊俏,都是好人才?!?
夸了一句,話鋒一轉,進入正題:“你學過醫術?”
“略懂些許針灸之術。”
“師父是誰?”
“未曾拜師,全靠自學。”
“學了多久?”
“自幼便學,只當閑暇之余的玩鬧?!?
“可曾為人治病療傷?”
“曾為舅舅做過些許針灸?!?
“有效?”
“略微有效?!?
賈母臉上的笑容略淡:“東府秦大奶奶請你為珍大爺療傷,你可敢前往?”
潘又安行禮,拒絕:“回老太太,我的醫術全是自學,微末之技難登大雅之堂,不敢耽擱珍大爺的傷勢,還請秦大奶奶另請高明?!?
賈母聽到這里,暗暗點頭。
還算這個小廝識趣,沒有托大接下這差事,治好了倒無所謂,萬一治不好,傳出去,必然引起種種猜忌。
東府情況特殊,人丁稀少,跟死人沾邊的事碰不得。
搞不好會連累整個賈家。
不去正好,省事兒。
這么想著,扭頭朝秦可卿和聲道:“秦氏,你也見了,潘又安只是府中小廝,醫術也全是自學,沒有開館救人的經驗,哪有資格給珍哥兒療傷?你還是讓蓉哥兒廣尋良醫為妙?!?
秦可卿離座跪拜,掩面泣道:“老祖宗,但凡有別的辦法,重孫媳婦也不敢登門叨擾,實在是老爺病情危急,別無他法,否則便只能眼睜睜看著老爺痛苦而,而……”
說到這,重重磕頭:“求老祖宗成全?!?
語氣哀婉,神態悲戚,聲聲哭泣惹人憐憫,大廳內眾人見狀無不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