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老者的身上，但看著老者明顯不想說話的樣子，慕容月倆人的視線又集中到了張誠的身上。

沒辦法，誰讓他是現(xiàn)在這個小團隊領頭的。

章程向著這個哪哪都奇怪的老者開口：“這位大爺，請問你過來是有什么事么？”

老頭衣衫有些襤褸，身形也有些佝僂，認真烤了一會兒火，卻好像才反應過來一般：“你們身上有我孩子的氣息，我便尋過來看看?！?

張誠有些疑問，看向老頭：“你的孩子是誰，我來這里還沒幾天的時間，應該沒有見過你的孩子，你是不是搞錯了？”

老頭搖頭，手指指了指慕容月，又指了指張誠。

“不會錯的，那孩子已經(jīng)是我最后一個孩子了，你們兩個身上有他血的味道，想來應該是死在了你們的手上。”

張誠仔細辨認老人的身形，衣衫襤褸，有些邋遢，指縫間還有著不少的黑泥。

有些似有似無的騷臭味，張誠本以為是老人長時間在野外導致的體味，現(xiàn)在想來應該不是。

老人的身影漸漸和那天在客棧要飯的狼妖重合了起來，張誠也明白了老人的意思。

但自己實力今非昔比，也不怕這狼妖的父親尋仇。

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也就不用再那么尊敬客氣了。

“你那孩子去了莊上，若不是我們及時趕到，恐怕就是一場屠殺。”

“怎么？你想給它報仇？”

老人的身影越發(fā)有些佝僂，甚至黑暗中眼睛也往下沉了沉。

“他技不如人，也壞了規(guī)矩，死在你們的手里，也算是應有的報應?！?

慕容月也反應過來對方就是狼妖的父親，正準備拔劍出手，但被慕容焱攔了下來，眼睛撇向張誠，示意還是由他做主。

張誠看老者好像沒有尋仇的樣子，便也繼續(xù)坐下烤火攀談了起來：“老丈你若是不想尋仇，又為何找了過來？”

老人也沒看向張誠幾人，視線只是有些呆滯地看著火堆。

“你們說，這妖怪是不是，生來就注定是個悲劇？”

也沒管眾人有沒有回話，老人就繼續(xù)往下說道。

“上天給妖怪設定了吃人的本能?！?

“不吃人，我們的神志就會逐漸退化，最終徹底淪落為沒有靈智的野獸?！?

“但吃人，又會被掛上兇惡殘暴的標簽。”

“一生只能不斷躲避正道人士的追殺?！?

張誠總覺得老人有些過于傷感，想要開口寬慰兩句。

但老人卻沒有給它開口的機會，像是有些很多年積攢的話想要自言自語地說出。

“有一天，有個妖王定了個規(guī)矩。”

“所有的妖怪只能自己捕獵動物作為血食，不可再吃人類。”

“如此一來，確實再沒有了那無窮無止的追殺?！?

“但這山間本就荒野，哪來的那么多動物作為血食?！?

“隨著時間的推移，妖怪們的靈智越來越弱，早晚有淪為野獸的一天。”

“有些妖受不了，去襲擊了人類，也有些妖仍舊那么熬著，不知道以后會不會有解決的辦法。”

張誠聽的入了神，這老妖怪借著自說自話，把他們面臨的情況說了個通透。

想要開口，但張誠面對這樣的問題，暫時也想不出什么萬全的解決之法。

老人終于不再自言自語，把目光對向了張誠。

“他是我最后一個兒子，也陪我一起熬了幾十年了。”

“他走之后，熬著的也就只有我了?！?

“你們站在人類的立場上，殺了他?！?

“自然是沒什么問題?！?

“但我是這個孩子的父親，也是我逼著他走到了這一步。?！?

“我也許會死在你們的手上，但沒關系，我也熬了夠久了?！?

張誠也沒有阻攔，靜靜看著老人仿佛交代遺言般的一通敘述。

濃煙把老人包裹，老人漸漸在煙霧中變成了一頭老狼的樣子。

老狼變身的速度比張誠見過的所有妖怪都慢得多，身形看起來也比之前見過的所有妖怪都要孱弱。

變成的老狼甚至連直立行走都很費勁，只能四只腳著地，用有些渙散的目光盯著張誠三人。

這老狼妖也和其他妖怪一樣，現(xiàn)出真身，身上就出現(xiàn)了一股濃郁的氣味，腐朽滄桑，甚至有一些發(fā)霉變質(zhì)的味道。

張誠深吸口氣，感覺到空氣中腐朽的味道。

雖然老狼妖的實力并不強，但張誠卻感覺自己內(nèi)心有點沉甸甸的，不舒服的感覺。

老狼妖這次過來，本就有了送死的想法，也不再猶豫，像是發(fā)出自己最后的沖鋒一般，邁動四肢，張開已經(jīng)掉了好幾顆牙的大口，向著張誠沖了過來。

張誠一只手就頂住了老狼突進的腦袋。手腕一翻，老狼就重重的摔在了篝火的旁邊。

老狼張嘴似乎想要痛呼，但嘴巴張張合合，也不知道是因為疲憊還是衰老，最后也沒能喊出聲來。

慕容月這個時候看著被摔倒在地的老狼，走到了張誠的面前，咬著嘴角，欲言又止。

張誠看著老狼妖那一動不動的身軀，終于從嘴里吐出口濁氣，好像想通了什么，對著慕容月露出個笑臉。

然后又看向那倒在地上，閉目等死的狼妖。

“我不知道妖怪是否生來就是個悲劇，也不甚在意你們所謂的規(guī)矩?！?

“更不知道你是否應該拼上性命為你孩子報仇?！?

“我行事就圖個念頭通達?！?

“你這幅一心求死的樣子讓我很不爽?！?

“既然如此，那你就在這待著吧，反正我是不會動手殺你的?！?

慕容月看到張誠準備放過這個狼妖，感覺松了口氣，但還是有些糾結。

雖然她也對這狼妖有些于心不忍，但如果對方真的走到最后一步，淪為野獸，憑借這副妖怪的肉體，也會是普通人難以應付的存在。

走到了那老狼妖的面前，拔出自己的長劍，但卻怎么也下不去手。

張誠拍了拍慕容月的肩膀：“下不去手就算了，高老莊那邊還有豬八戒呢，就算他真的變成了野獸，不過是大點的老狼罷了，人們有的是對付它的辦法?！?

慕容月聽到張誠的解釋，也像是在內(nèi)心說服了自己，終于算是放下了內(nèi)心的重擔。

向著張誠點了點頭，走到旁邊，不再管這老狼的事情。

老狼聽到幾人好像不愿意殺死自己，深深地看了張誠一眼，眼神中有著肉眼可見的疲憊。

他舍不得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就這樣繼續(xù)茍活，好不容易有個看起來能夠死得其所的機會，但好像也失敗了。

身體又慢慢變成了之前那佝僂的老人，烤著火堆，不再和幾人說話。

慕容焱走南闖北，很多事情已經(jīng)習慣，倒是沒有兩人那么多愁善感。

見幾人都不說話，自己走到了老人的身邊，問起路來。

“你之前說有個妖王定了規(guī)矩，那你知道那個妖王在什么地方么？”

老狼剛剛的沖鋒像是已經(jīng)耗盡了身體的全部力氣，頭也沒有抬。

“我們這些小妖又怎么知道大人物的事情，也許你們就順著這個方向走就走到了?！?

張誠三人自然是沒有相信這老狼妖的話。

但他們確實也沒什么目標，只能繼續(xù)摸搜著方向，向西方行進。

但是這到處都是群山和茂密的樹林，動不動就幾十米高的樹木經(jīng)常會導致看不清太陽的方向，又沒有鋪設好的道路。

沒過幾天，三人就已經(jīng)徹底迷了路。

張誠看著走在最前面的慕容焱抱怨：“你不是說你江湖經(jīng)驗豐富，野外生存能力很強的么？”

慕容焱有些尷尬，但還是盡力解釋。

“師父，我之前走的都是大道，每去一個地方也總有些當?shù)厝丝梢詥枂柭??！?

“哪想到現(xiàn)在，您這專門找沒有人煙窮山惡水走，都好幾天沒見到人了?！?

“就眼前這五個好像指頭一樣的山峰，我別說見了，聽都沒聽說過這么個地方?！?

張誠：“五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