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時，程望已經躺在了陌生的房間里，床的柔軟度剛好，貼合自己的身體又不至于陷進去。

雖然環境陌生，但是看到床邊熟悉的愛麗絲和今井光代，程望還是大致弄清楚了自己的狀態。

應該就是暈倒在戰場上，然后被人撈了回來。

看到程望蘇醒過來，今井光代松了一口氣，愛麗絲也克制住了自己，沒有一上來就抱住還有些虛弱的程望。

雖然醫生已經診斷過，程望只是過度勞累，再加上一時沖動就暈了過去，可是他連睡兩天的狀態還是讓所有關心他的人擔憂著。

不過好在程望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房間的氛圍也隨著他睜眼而輕松起來。

“麥考垂的魔王軍根本沒動作，只是看到守軍集結的差不多了，就立刻消失在傳送陣中，我們當下就意識到了問題，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今井光代語氣里滿是自責，說話時也沒有回避程望的視線，真誠地表達著自己的歉意。

可是這種問題根本怪不到任何人的身上，就算看破了魔王系爾的計劃又如何，魔王軍完全可以就此攻破麥考垂，那時候的傷亡絕對要比現在還慘重。

所有人都盡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尤其是那些犧牲的守軍和勇者們，如果不是梅林及時出現，恐怕程望現在也不能躺在這里了。

“你們看到梅林老師了嗎？”程望趕緊問道，他的氣息還有些虛弱，但還有很多話想問，可惜自己在戰場上就暈倒了，甚至沒來得及看梅林一眼。

愛麗絲和今井光代都搖了搖頭，看樣子自己的老師又一次神出鬼沒地消失了，不知什么時候可能就會再次出手。

“程望，你這次可真的是幫了帝國一個大忙，國王陛下都打算親自接見你。”

中年男人的聲音打斷了程望的沉思，后面還跟著隨行人員的腳步聲。

即便沒有抬頭，程望也猜出來是誰，他還算禮貌地問道：“布萊恩長官是來都城善后了嗎，怎么沒見艾爾跟著？”

聽到這話，靠在窗邊的布萊恩先是一怔，接著笑道：“善后是一方面，很多工作在麥考垂做起來不方便。至于艾爾嘛，似乎不太好意思見你。”

“啊，這個我知道。”愛麗絲突然開口了，“他在駕駛你的魔女誘拐器時，撞了兩棵樹，五次開到土堆上，碰翻了差不多十輛馬車。”

“就如愛麗絲所說，他在為弄壞了你的愛車急得上躥下跳，正想辦法修補呢。”布萊恩接著愛麗絲的話往下說，臉上還帶著笑意。

事發突然，而且是自己為了省時間，讓艾爾這個新手司機直接上路的，也沒什么好怪罪他的，倒不如說程望自己其實要承擔主要責任。

“有人員受傷嗎？”程望關切地問，比起車，他更關心隨行人員的安全。

“大家都活蹦亂跳的很，除了幾個人，每坐一段路程就要下車吐一會兒，可能是第一次被誘拐，太激動了。”愛麗絲補充道。

“那倒不是，只是暈車罷了。”程望解釋了一下，看向布萊恩，“麻煩告訴艾爾，他已經做的很好了，所謂神車就是開散架了，也能用膠帶粘好接著上路。”

尚未完全恢復的程望又有些疲倦，他意識到自己說了許多話，想了很多事情，現在還是繼續休息一下為好。

“程望，梅林和你是什么關系？”

已經閉上眼的程望聽了布萊恩的詢問，明明自己還有許多問題想質問帝國軍，沒想到還會被反過來追問。

程望本來不打算回答，想了一下，還是簡單地回了四個字：“我的老師。”

布萊恩點了點頭，看著程望的狀態，他沒有追問的意思，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房間里隨行的帝國軍人員，他們心領神會地退出了房間并帶上了門。

“程望，還有愛麗絲和今井光代，接下來我要告訴你們的話，屬于帝國軍最高保密部，還請不要外泄。”布萊恩嚴肅地說道，下意識地檢查了一下房間，確認沒有其他可能走漏消息的因素。

“如果長官瞻前顧后，那還是不要說了，我也害怕自己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程望閉著眼睛念叨了一句，同時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蒙住腦袋。

“既然你是梅林的學生，那么我就有必要告訴你，其他兩位也算是相關人員，也沒必要回避。”布萊恩沉穩地說道，他索性坐到了程望的床邊，不給程望拒聽的機會。

“梅林他曾經供職于帝國軍魔導師團，在帝國形勢危急時，以一己之力扭轉了戰局，這些你的老師可曾對你說過？”布萊恩說完，觀察著程望的反應。

程望仍然蒙著腦袋，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我還是直說吧，梅林的力量非常危險，消逝在他手中的生命不計其數，如果你有什么了解的情況，還請及時和我講。”布萊恩干脆地說道。

看著程望依然不言語，布萊恩換回了溫和的語氣：“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的老師因力量而失控，大家也都不希望看到悲劇發生。”

程望是在思索布萊恩說這些的目的是什么，梅林之前在麥考垂瘋瘋癲癲的樣子，是因為他說的原因嗎，程望不愿相信，他更想聽到梅林老師的解釋，只是現在還沒有機會。

“知道了。”

這是此時的程望能給出的唯一回應，他沒有輕信布萊恩的一面之詞。但是力量確實容易讓人迷失，而梅林幾乎擁有毀滅國家的力量，這是程望親眼所見。

要想確認這些疑問，程望認為只有見到了梅林本人才行。

“那么就此告別，你要好好保養身體，慰問品我會讓手下送過來，我不多打擾了。”布萊恩簡短地告別，起身準備離開。

“完全結界是怎么回事，魔王軍似乎都在盼著它張開，能解釋嗎，布萊恩長官？”

在布萊恩即將推門離開的時候，程望從被子里探出頭，一本正經地質問布萊恩，語氣不容對方回避。

“潛入城中的魔王軍斥候破壞了部分結構，我們的魔導師正在進行緊急修復中，具體的情況還在調查中。”

布萊恩沒有轉身，一字一句地說完了初步的調查結果，沒有要掩飾的打算。

“您不覺得自相矛盾嗎，魔王軍的目的就是結界張開，然后他們又自己破壞掉。”程望不依不饒地問道，盡管自己的精神狀態還不太好，但是這個問題他一定要弄清楚。

“既然了解的這么多，那你應該知道，即便是被尊為‘天冠’的巴爾，似乎也并不能讓所有魔王滿意。比如這次攻城的系爾，和他背后的‘鎏金杖’，瓦沙特。”布萊恩冷冷地回應道。

這的確是自己親耳聽到的，在最后一個系爾倒下前，話語中除了對人類的詛咒，似乎就是對那位現任最具威望魔王的不滿，所以在魔王之間，嫌隙和矛盾也是存在著的。

自戰場上的所見所聞的確可以印證布萊恩的說法，但程望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如果斥候和系爾不是站在同一立場上，那但他林留下的話又是怎么回事，他和瓦沙特有關系嗎。

雖然線索一團亂麻，程望還是嘗試整理著，一番思索后，現階段還是沒有太多反駁的理由。

最后只能看著布萊恩默默離開了房間，腳步聲回響在走廊里又漸漸歸于寂靜，留下心亂如麻的程望躺在床上，睜眼沒精力，閉眼睡不著。

“吃水果嗎？”今井光代柔聲問道。

程望點點頭，算了，先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