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讓讓。”

聽到有人在和自己說話，程望機械地向著一邊挪動了身子，在自己旁邊留出了一個空位置。說話者挨著程望坐下，展開了手里紙條查看起來。

“兄弟，方便問下幾號嗎？”程望瞟了一眼對方手里的紙條，隨口問道。

“還好，27號，要是1號或者19號就慘了。”

給程望展示紙條的勇者收起了紙條，像是位頗有經驗的長輩，嘆了口氣，目光轉向了實測場地的入場方向。

此時所有的勇者都坐在封閉的等候室里，他們已經通過抽簽的方式決定好了自己的對手，現在就是等待入場，坐在同一場次的勇者們不會成為對手，互為對手的勇者組合分別在兩個場地等待通知，這樣的安排杜絕了賽前交流的可能。

“兄弟，此話怎講？”

程望想要多從這位經驗豐富的仁兄嘴里探聽些消息，湊近了些，對方口中的1號和19號讓程望很是在意。

“1號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今井光代，已經連勝6場了，其中3場還是對面直接投降。”

很合理，程望并不意外，畢竟看上去就是優等生的類型。但實測環節的賽制實在讓程望大開眼界，從需要參加的場次到匹配的對手完全靠抽簽隨機決定。

持續總計四天的實測環節，每個勇者可謂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有的勇者可以從頭休息到底，抽簽機制只會保證每個勇者至少會參加一次實測，而那些運氣不好的選手則很有可能四天連軸轉，最后累趴在賽場上。

按照帝國軍的說法，英顛帝國不需要運氣不好的勇者，所有的抽簽情況僅僅提前一天通知甚至是在當天現場抽簽決定，即便是只會有一場比賽的那部分勇者，每天也都要提心吊膽地等著。

“所以19號又有什么說法呢？”程望開始掏兜摸索自己剛才抽中的紙條，因為是純運氣，所以程望一直沒有打開查看。

“19號就不清楚了，這家伙上午的時候完賽兩場，勝率100%，聽說是個酷愛肉體折磨的勇者。”

程望聽到這里笑了笑，對方說的這么煞有介事，明明是完全隨機的賽制，賽前也都是封閉的，都是些小道消息。趁著對方看向別處的時候，程望迅速瞅了一眼自己的號碼：

19號。

明明不是很冷的環境，程望卻感受到了寒意，會不會是看錯了，萬一是61號呢，這樣想著，程望又低頭檢查了一下。沒錯，紙簽上標記著閱讀的方向，就是19號。

沒關系，就算情報都是真的，折磨王又不是沒見過，不必大驚小怪。程望感覺坐著有些不自在，站起來活動了一下關節，以自己的經歷，還是可以一戰的。

幾個醫護人員抬著擔架路過了等候室，所有的勇者都打算起身看看這是哪個倒霉鬼又被人打致跪地了，只有程望還沒等到擔架靠近自己就認出了傷員。

顏色絢麗的殺馬特造型，是肝藤游刻，程望一下子提起了精神，肝藤游刻的實力自己是領教過的，能將他重傷可謂是真的狠人了。

“伙伴，小心……19號。”

當擔架上的肝藤游刻和等候席的程望四目相對的那一刻，肝藤游刻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費盡全力地給程望傳遞出了重要的信息。

“諾，那個19號又干掉一個。”頗有經驗的勇者目視著擔架隊離開了現場，語氣中滿是同情，“你認識他嗎，剛才像是和你打招呼呢。”

“不認識，你聽錯了吧，沒準是那人神志不清了。”

“挨著我很熱嗎，我看你好像出了不汗的樣子。”有經驗的勇者無意間看了一眼程望，程望表情很不自然，但是勉強維持著微笑的樣子。

“沒有，我這個人易出汗，就是這樣的體質。”程望簡單地解釋著，他都沒聽到自己在說什么，因為耳朵里現在全是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兄弟，咱倆要不換一換？我是61號，這個數對我不吉利，你要是方便就當幫個忙。”程望掏出自己的紙條，用拇指故意蓋住了閱讀方向的標記，倒著展示給身旁的勇者。

“我倒是不介意61號，但是這不違反規定？”有經驗的勇者狐疑地看著程望手里的紙條，感覺怪怪的，但是暫時說不出來哪里有問題。

“嗨呀兄弟，我上頭有人。”程望趁著對方沒來得及細看，趕緊把紙條折回去，套近乎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對魔物防衛部的衛官，我認識的，也是我兄弟，以后你有事，我幫你打招呼。”

“倒也不是不行。”那個勇者掏出了自己的紙條，喃喃自語，心里盤算著做這樣一筆交易是否劃算。

又一場比賽結束，一個大汗淋漓的勇者疲憊地走進了等候廳，在醫務人員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準備去休息，可能是因為太過疲勞，攥著的紙條也脫手了。

“喂，你掉東西了。”

正準備和程望交易的勇者撿起了地上展開的紙條，走了幾步準備遞給拄拐的勇者，在紙條出手的時候，勇者看清了上面的數字。

61號。

“你小子。”勇者用手指點著程望，一臉幸災樂禍地坐回了原位。這位勇者也是沒有計較什么，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心虛的程望，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換了，安心上路吧，有魔法結界限制，至少死不了。”

程望垂著頭，麻木地坐在那里，想了想開口道：“兄弟，還有別的情報嗎，關于19號勇者的。”

“沒了，住院的時候多吃點好的，讓你那位帝國軍的兄弟多關照一下。”

說完勇者就往遠離程望的方向坐了坐，不想讓霉運也沾上自己。

“19號，到你上場了！”工作人員走進等候室，探著頭喊了一句。

“那個19號不是剛剛重傷了一個，他不休息？”程望站起身，雖然知道這一刻早晚要來，但是來得如此突然，還是讓他有點難以接受。

“哪這么多廢話，趕緊出來！”工作人員不耐煩地催促著。

程望遲滯地起身，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了比賽場地的入口，在場的所有勇者都對他行注目禮，像是在目送已死之人回歸他的最終結局。

從光線不太充足的室內走到室外，程望一時沒有適應刺眼的陽光，當他逐漸調整過來移開了遮陽的左手時，眼前聲勢浩大的場景還是讓他感到錯愕。

場地的觀眾席上坐滿了熱情的觀眾，因為沒有足夠座位而站著的觀眾也不在少數，位于后排的觀眾們同樣使出了渾身解數，通過增高或者使用望遠鏡等工具想要一睹賽場上的情況。

程望按照指示走向場地中心，掃視了一遍前排的觀眾，無意中看到了向自己揮手的愛麗絲和梅林，扶他林還帶著畫板在觀眾席描摹著什么。

并非是自己的眼神太好，愛麗絲和梅林兩個寬帽檐實在太過明顯，再加上坐在第一排，程望確實很快就辨認出來。

實測環節期間，程望需要全程封閉住宿在培訓學校，這也是他自從中心廣場聚餐后第一次見到愛麗絲和梅林，但是因為有點緊張，雖然看到了兩人，但是程望忘記了和他們打招呼。

“接下來就請另一位勇者入場，綽號純愛戰士的勇者，第19號勇者！”

不知道哪里傳來主持人的聲音，站在場地正中的程望被操場上多個擴音法陣吵得耳朵嗡嗡作響。

聽到是19號勇者上場，觀眾席再次沸騰起來，遠勝過程望出場的時候。

程望環顧著亢奮的觀眾們，知道他們是期待著接下來的節目，深吸一口氣，程望將目光鎖定在對面的入口，等待著那個傳說中的19號勇者上場。

一個圓滾滾的藍色身軀從對面走了出來，他揮舞著肉球回應著為他歡呼的觀眾們。程望定睛檢查著，圓腦袋，沒有耳朵，還有沒長出手指的圓手。

哆啦A夢？程望還在疑惑，對方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因為矮了不少，程望不得不俯視對方。

“雖然已經說了很多次，但是照例要再次說明一下實測環節的規則！”

主持人浮夸的聲音再次響起，很讓程望懷疑自己到底是在參加勇者認證的實測還是在參加什么格斗表演賽。

“規則就是想辦法讓對方認輸，不限手段，只要對方表達出認輸的意愿即可！”

無論聽多少次，程望都被這個離大譜的規則震撼到，可以想象在這種規則下，將會有多少法外狂徒用各種扭曲的方法，達成讓對手認輸的目的。

而這，正是勇者協會想要達到的目的，因為觀摩實測環節是要收門票費的，沒點節目效果怎么爆金幣。在今年被帝國軍全面接管項目后，布萊恩也沒有修改規則，只是說了一句“有趣”，就讓手下照辦了。

“你，也是為所愛之人背水一戰的嗎？”

外形酷似哆啦A夢的純愛勇者仰頭注視著程望，對著程望友好地伸出了手。

“我說是的話，你能手下留情嗎？”

程望握住了對方的圓手，必要的禮數還是得有，然后程望就有一種莫名的窒息感，仿佛周圍的空氣也在被無形的力量壓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