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懶洋洋地站起身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松松垮垮地立在原地，擺出了任憑發落的樣子，我躺平了，您隨意。

老巡檢長非常滿意，他就是想看到程望的這副表情，這副強忍著憤怒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

顯然，老巡檢長自認摸清了程望的軟肋，就是那個不認識的畫師，既然找到了弱點，那就要乘勝追擊。

給教廷作畫那可是一件肥差，老巡檢長手里正好就有人事任命的權利，讓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一邊想著，老巡檢長一邊晃著腦袋，用極其猥瑣的表情盯著程望，一步步退到了扶他林的身邊，一把抓住了扶他林握筆的手腕。

“好哇，你看看你畫的什么，女神臉上有胡子嗎？”

扶他林因為被老巡檢長剛才的唐突發言驚嚇到，一時筆誤多添了一道，他卑微地低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改。”

扶他林低聲下氣，絮絮叨叨的窩囊樣子讓老巡檢長更加得意，尤其是回頭特意觀察大廳中間的程望，看到對方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那種怒不可遏但是又不敢動的樣子讓老檢察長的心情無比舒暢。

“你怎么知道女神沒胡子，我還說神明就是個球呢，給她添撮胡子都算是化妝了。”

老巡檢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種情況下不選擇沉默，還膽敢反抗，好好好，這就記你一筆。

從上衣口袋摸索了一陣，老巡檢長掏出了一個厚厚的牛皮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記滿了東西，都是最近的業績，他舔了舔羽毛筆的筆尖，準備下筆。

扶他林可憐巴巴地看著老巡檢長手中的小本，知道已經無力回天，自己將徹底失去重要的收入來源，因此絕望地閉上了眼。

“老初生，我上早八！你TM一個邊境出身，被革了職的巡檢長，憑什么在這耀武揚威啊。你不是要找事嗎，老子告訴你，要錢沒有，要命嘛，老子這條命，在新手村已經死過好幾回了！”

一邊說著，程望一邊將自己的外套摔在地上，一臉橫氣，很精神，沒丟份，是好樣的。

“你說什么？！”

老巡檢長氣得渾身發抖，這是他第一次在檢查過程中被人忤逆，豈有此理，老登勃然大怒。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教廷的……”

“‘萌豚老二次元’！”

程望立刻搶答，與此同時“優克莉伍德”的技能狀態進入了24小時的冷卻。

“好久不見，優醬。”

程望展開了自己熟悉的技能欄，自安德琉斯之后，有段時間沒有使用以太道具或者技能了，這次有機會重操舊業，很是滿意。

伴隨著優醬言靈效果的發動，老巡檢長原本憤怒的表情立刻開始扭曲起來，很快呈現出那種酒醉后的嬉皮笑臉，渾濁的眼睛閃著亮光，在最興奮的一刻，老巡檢長的腦袋突然無力地垂了下來。

當老檢察長再抬起頭時，臉上的表情已經一臉嚴肅。

“你們哪年入宅的，素質真是越來越差了，就只會看點熱門爛番，懂原畫嗎，系構呢，監督的名字也說不上來幾個吧，圈子真是越來越爛了。”

老檢察長連珠炮似的發言，讓程望和扶他林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優醬的后勁有這么大嗎，程望又仔細閱讀了優醬的技能介紹，不能吧，萌豚老二次元是這個樣子嗎。

程望觀察著老檢察長的言行，簡單分析后得出結論，這可能是和老巡檢長人格混合之后的結果，比起上次的自爆炸彈人，老二次元顯然是一種難以嚴格定義的描述。

“我不是二次元！”

對于老巡檢長的咄咄逼問，扶他林看似矢口否認，實際上不打自招。

“畫風還行，但是沒內味兒。”老巡檢長審視著扶他林的作品，開始品頭論足，“不夠萌，這種人設都用爛了，你這都是上古大神玩剩下的東西。”

確實，教廷的畫風一直是這樣的，但是對于神明的肖像最好還是不要搞什么創新。程望先是在遠處看著老巡檢長站在壁畫前手舞足蹈地比劃，等到他開始對著扶他林滔滔不絕時，程望走到了老巡檢長身邊。

“那依您之見，應該怎么改呢？”程望也跟著老巡檢長的動作，假模假樣地分析著，故作深思。

“把筆給我！”

程望立刻遞上了筆，提著顏料桶候在一邊，順帶給扶他林使了個眼色，扶他林也趕忙提起顏料桶候在老巡檢長身邊。

“還得是巨乳，傲嬌巨乳賣點夠不夠，再加點天降屬性，天降青梅？可以。不過作為神明還是得有點苦大仇深的背景，就按照世界系的背景設定吧，諸神交織的命運……”

老巡檢長一邊手繪著，一邊念念有詞，墻上的畫作也開始不斷地延伸，程望和扶他林聚精會神地看著老巡檢長作畫，忍不住小聲發出驚呼。

“不愧是老二次元，畫功也是一流。”程望贊嘆道，“太二了，實在是太二了。”

“二不起，二不起，已經是舊時代的殘黨了。”老巡檢長自言自語地回答著，手上的動作一刻也不停。

不知不覺已是深夜，繁星密集地點綴在夜空中，璀璨的星光難得地讓人忘記了高掛的月亮，這樣的群星總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麥考垂的教廷裁判長是個循規蹈矩的老人，每天像鬧鐘一樣在固定的時間點生活，工作，今晚他照例在麥考垂的街頭散步，他的路徑每天都要經過自己工作的教廷。

已然為教廷的事業奉獻了近40年，老裁判長每次路過教廷都要多轉兩圈，然后計算著退休的日子。

不過今天，老裁判長看到了不太尋常的景象，教廷的大門敞開著，里面還燈火通明，這讓老裁判長心生好奇，這么晚了，是緊急案件嗎？

然后，邁進教廷的老裁判長就看到了讓他終身難忘的景象。

壁畫上，衣不蔽體的神明們表情怪異，眼睛大了許多，還有的長著貓耳，穿著女仆裝，神明們一個個擠眉弄眼，有的一臉嬌羞，甚至在旁邊用大號的字體配上了羞恥的臺詞。

大廳正中，老巡檢長正對著兩個人訓話，兩個被訓的人跪在地上，垂著腦袋一言不發，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子。

“和你們說了多少遍，你們這種設定只能產出廁紙，廁紙當然賣得好，賣得好有什么用，神作你們懂嗎，神作！給我重新想！”

老裁判長聽著訓話的聲音，身子搖搖欲墜，只覺得頭昏眼花，再看一眼壁畫，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扶住旁聽席的一把椅子才勉強穩住身形。

“是誰，誰干的！”老裁判長發出了聲嘶力竭的怒吼。

程望和扶他林低著頭，手指齊齊地指向了還站在地上說個沒完的老巡檢長，而后者完全不自知，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原本用來搞業績的小本上也寫滿了各種設定和草圖。

“神明啊，原諒我吧，眼前的不敬之徒損害了您的神威，請您息怒。”

老裁判長跪在地上不停地祈禱著，眼含熱淚，無比虔誠，希望將自己的聲音傳達給心中的神明，祈求他們不要就此發作。

程望打開系統列表，看了一眼界神的狀態：Sbeam在線。

“哼。”

程望冷笑一聲，神明們顧著開黑呢，估計聽不到老家伙在念叨什么，要是吵到了界神補兵線，那他才會大發雷霆。

當趕來的騎士團架走了還在振振有詞的老巡檢長時，已是深夜，同時被抬走的還有不省人事的老裁判長，他一把年紀，念了不知道多少遍禱告詞，終于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程望和扶他林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搖了搖頭，無奈地干笑一聲，結伴往惡魔莊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