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墓園終于從陰森轉變為了肅穆，墓碑整齊地排列著，縫隙的土壤中有不知名的野花擠出來，細小的花瓣倔強地迎著太陽，不由得讓人感慨生命的倔強。

看著一個挨一個的墓碑，程望長出一口氣，身上完全沒有干勁，即便如此還是暫且拿起掃帚耐心地清掃著墓園里的垃圾和樹枝。愛麗絲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一塊布子，逐個地擦著墓碑。

直到打掃起來程望才有機會細看這些墓碑，墓園里的所有墓碑上都沒有名字，很奇怪，但自己只管打掃。

“程望，程望，你看！”

“怎么了？”程望抬頭看向愛麗絲的方向。

愛麗絲手里舉著一個大個獨角仙：“好大哦，再看一眼。”

被愛麗絲捏住身體的昆蟲奮力地掙扎著足肢，但是無濟于事。程望笑了一下，搖了搖頭，然后繼續打掃。

“程望，程望，你看！”

“又怎么了？”

愛麗絲抽出一條長長的蜈蚣，因為蜈蚣扭曲著身子非常不老實，愛麗絲還甩了幾下。

“快丟掉！”程望扶著額頭，一臉無話可說的樣子。

“沒事的，我每天早上練習魔法鍛煉身體的時候，總能見到各種各樣可以煉制魔藥的小蟲子呢。”愛麗絲一邊說著，一邊將蜈蚣隨手扔到了地上，受驚的蜈蚣很快就鉆進了土里。

有一說一，這些蟲子一點也不小，不過愛麗絲的話提醒了程望，一想起來她每天晨練的情況，程望這個早八困難戶就非常慚愧，手上打掃的動作也不由得快了幾分。

“程望，程望，你看！”

“別再讓我看蟲子了行嗎？”程望不耐煩地抬起頭。

這一次，愛麗絲手上的是一小塊墓碑石，她身邊的某個倒霉墓碑被硬生生掰掉了一部分。

“我不是故意的，一用力就，欸嘿。”

“我的魔女小祖宗，你怎么總能給我整點新花樣呢？”

聽到程望的話，愛麗絲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有嗎？”

“我沒在夸你！”程望放下掃帚，走到愛麗絲身邊，觀察起受傷的墓碑。

粘回去不太現實，不管的話老頭萬一發現了怎么辦，看著殘缺墓碑還算整齊的缺口，點子王程望腦筋一轉，有了主意。

“愛麗絲，你聽說過給國王房間上色的畫師的故事嗎？”

“沒有。”愛麗絲搖了搖頭。

故事大概就是講一個國王請人粉刷自己的房間墻壁，但要求和房間里擺放的花瓶顏色相協調，挑剔的國王一連換了好幾個畫師都不滿意，只有最后的一個畫師讓他滿意。

而他的秘訣就是給房間粉刷完畢后，又用相同的顏料偷偷地給花瓶涂了色。

“所以聰明的愛麗絲，你想到不被看出的辦法了嗎？”

“沒有。”愛麗絲接著搖頭。

“那就是把所有的墓碑都擺下一小塊，讓大家看上去整齊統一，所謂藏木于林，這就是最好的辦法。”

邏輯鬼才程望，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怎樣才能從畫匠的故事推理出這樣的辦法，可能這里面多少沾點和梅林私人仇恨的成分了。懶得想別的辦法了，只能是苦一苦無辜的墓碑們了。

“可是梅林老頭記性那么好，墓碑的數量都記得那么清楚，萬一看出來呢？”愛麗絲的質疑有理有據。

“故事中的國王還那么喜愛自己的花瓶呢，走進房間的時候，看著和諧一致的布局，他有想起自己花瓶本來的顏色嗎？”

用故事來類比現實確實有些不切實際了，但至少程望覺得自己的分析還算頭頭是道。故事中的畫師使用了和花瓶原本相近的顏色騙過了國王的眼，現在讓每個墓碑矮那么一點點又何嘗不能騙過梅林的眼睛。

想到這里，程望都不禁為自己的主意拍案叫絕。

不管理由里有多少破綻，愛麗絲是被程望說服了，說干就干，很快就像掰棒子一樣，流水線作業，把整列的墓碑全都掰下來一小截。

程望就跟在愛麗絲的后面，拿著一塊碎石在墓碑斷開的切口處打磨幾下，實際上愛麗絲掰斷的切口已經比較平整了，這只是單純的匠人精神。

不知不覺，已近中午，汗水從程望的臉上滑落，留下一道光滑的水印，程望顧不上歇，用手背輕輕擦一下，手上的活不能停。

兜兜轉轉，程望又有一種夢回新手村的感覺，怎么到了麥考垂，還是干施工呢，好歹當年還是甲方，現在成乙方了。

想到前后身份變化的差異，程望有點懷念自己的那群黃帽子叔叔了。

“去年今日小村中，老哥工地打黑工。老哥不知何處去，工地依舊刮大風。”

程望念著，墓園也適時地吹來一陣涼風，干活有些疲憊的程望頓覺舒爽了不少，于是靠在一塊墓碑旁，暫時休息一下。

“咕～”

肚子的抗議讓程望想起來，今天一天好像還沒吃什么東西。

“吧唧，吧唧～”

順著聲音，程望看到愛麗絲好像在嚼著什么，而且吃得津津有味。

“愛麗絲，吃什么呢，給我也整一個。”

程望沒有想到愛麗絲竟然細心地準備了午飯，伸手去要，愛麗絲也是很大方地掏出一個圓形的面食丟給了程望。

這面食，程望捏上去硬硬的，和手里的石頭碰一下，還能敲出響聲。

“這什么啊？”程望有點懷疑自己拿著的到底是石頭樣的面包，還是面包樣的石頭。

“琦基包，好吃的。”愛麗絲一邊說嘴里還在不停地嚼著。

琦基包，蘭琦基共和國的傳統面食，深受蘭琦基共和國居民的喜愛。

琦基包當然不能喚起奇跡，但是相傳在五十年前英顛帝國和蘭琦基共和國曠日持久的戰爭中，彈盡的蘭琦基士兵拋擲琦基包砸死了英顛帝國的某位指揮官。

從此以后，琦基包就成為了傳奇品質的食品，甚至引起了英顛帝國的重視，多次派遣面點師偷師學藝，但是仿制品無論如何都不夠硬，甚至懷疑當初敵方士兵扔的就是石頭。

我堂堂帝國的指揮官怎么會被面包砸死，肯定是石頭！不過蘭琦基共和國的居民們不太會撒謊，所以英顛帝國的大部分軍官都覺得這是真事。

于是英顛帝國的軍官們達成了共識，假如前往蘭琦基共和國交流，鋼盔那是24小時不能摘的。

程望用石頭費力地剖開琦基包，聞了聞，里面確實是麥香味，很難不懷疑蘭琦基面點師烹飪時的精神狀態。

掰開一塊嘗了嘗，程望也立刻被這個味道折服，應該說越嚼越香，如果可以配上一杯咖啡的話，那就太好了。

“愛麗絲，你從哪弄來的？”吃到一半，程望才意識到食物來歷不明，沒去采購過食物又不怎么下廚的愛麗絲怎么會突然拿出面包來，都怪自己一時被饑餓沖昏了頭。

“墓園里撿的。”愛麗絲不以為意，“你看墓碑前，不是很多嗎？”

程望順著愛麗絲的指示才發現，在她負責的那半個墓園，不少墓碑前都擺著一個琦基包，自己負責的這邊則基本沒有這樣的貢品，因此才沒有注意到。

鑿先人墓碑，吃先人貢品，這輩子有了。

想到這，程望含淚多咬了幾口，吃都吃了就別亂想了，不愧是先人嚴選，這面包吃著就是香。

【解鎖成就：山本，護好你先人！】

干到下午，其實工程就接近尾聲了。期間主要是愛麗絲活力滿滿，甚至做了一半程望的工作，再加上琦基包的加持，活力UP！

不過新的問題擺在了眼前，掰下來的這一堆碎石怎么處理呢，程望盯著石堆再次開動起小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