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考垂的格局，是和帝國別處大城市不同的：高聳入云的圍墻幾乎隔絕了城內人望向城外的一切視野，城墻上24小時一刻不停地開動著一輛魔導列車，列車引擎噴涌的蒸汽讓圍墻頂端的邊緣都朦朧起來。

魔導列車上搭載著大量的元素魔法道具和以太道具，不僅用于防御外敵，也用于鎮壓城內可能的混亂。

沒人知道海特克魯的先王腦子哪根筋搭錯了，要在帝國的大后方，把一座大城市打造成圍城，但是建城幾百年都沒發生戰事，已經讓麥考垂的居民被帝國的摸魚氛圍同化。

所以，當程望因為被勇者協會接待處拒絕，怒氣沖沖地走在麥考垂街頭時，匆匆的步伐和整座城市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年輕人，勇者培訓了解一下。”

隱約是一個蒼老的聲音。

“我不辦卡，謝謝。”不多想，程望一口回絕，沒有理會來者的推銷。打算先回到車上拿點東西，然后在城里找個住處再考慮接下來的一個月怎么辦。

“少年，我看你骨骼精奇，將來必成大器。”

這一次推銷老頭快步趕上，直接攔在了程望和愛麗絲的面前。老人一身墨藍色的法師長袍，頭戴一頂寬沿法師帽，臟兮兮的袍子油光發亮。

程望沒有廢話，擺了擺手，直接繞開了老人繼續往前走。

啪嗒。

老人跑步追到程望和愛麗絲的面前，演示了一個漂亮的鯉魚打挺，直接滾到了程望面前，躺在那里捂著肚子開始假裝抽搐。

“老畢登。”程望笑瞇瞇地蹲下來，歪著腦袋面對倒地的老人，“要是困了，有床；要是死了，有棺材。你要是碰瓷，我不介意直接把你送走，然后再去帝國軍隊嘗嘗牢飯的味道。”

這是遇上狠人了，聽到這話，老人立刻機靈了，爬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灰，不演了。

“二位，見到就是緣分，我請你們吃飯如何？”

老人站在原地，抻了抻腰，笑吟吟地對著程望伸出左手。

“咕～”愛麗絲的肚子也不太合時宜地叫了起來。

不吃白不吃，程望打算先答應下來。

等到對方抬頭，程望這才集中注意，看清了帽子遮擋下那張溝壑縱橫的臉，老者淡藍色的眼睛異常明亮，與他對視，程望的內心似乎都平靜了一些。

“勇者程望，您是？”程望握了握老人的左手。

“梅林，梅林·斯賓賽克，24歲，是魔法師。”

梅林？程望很難不聯想到那位傳說中的魔法師，可是一個明顯上了年紀的人自稱24歲，眼前臟兮兮的老頭要么就是很有精神的世外高人，要么就是很有精神病的行為能力受限制人。

不管哪種，程望都很是懷疑對方的支付能力，最好先V50看看實力。

自稱梅林的老人似乎也看出了程望的顧慮，左手伸進寬大的袍子里掏了掏，得意地捏出兩枚金幣。

要說兩枚金幣也談不上什么大額財富，可是對于億萬負翁程望和空氣錢包愛麗絲來說，無疑是一筆巨款。

界神曾經明確表示拒絕給程望爆金幣，理由還是熟悉的簡單暴力：“我有這本事我早就砸錢雇勇者復制人大軍了，財富神最近老盯著我，不是不能，實屬不敢。”

所以對于現在的程望來說，界神的愿望倒是可以保證自己和愛麗絲不至于餓死。但是下館子這種奢侈行為，恐怕暫時不要想了。

走過不長的小道，當程望和愛麗絲真的坐到街角的餐廳中時，程望還是害怕被這個怪老頭耍了。

餐廳的布置還算簡單，磚砌的墻壁沒上什么涂料，墻角掏出的壁爐雖然已經清空了爐灰，但是仍然忍不住讓人聯想：在寒冷的冬日圍在燒熱的爐火前喝上一杯熱飲會是多么愜意。

梅林特意挑了靠門的一張紅木桌子坐下，在這樣簡陋的餐廳中能有一張實木的桌子還是很難得的。

“我得再和您確認，是隨便吃對嗎？”程望已經和愛麗絲靠在一起，目不轉睛地瀏覽菜單了。

“沒戳！”

梅林仍然掏出剛才的兩枚金幣，輕輕一搓，變成了四枚金幣。

“帽子戲法！”愛麗絲忍不住驚呼，她很羨慕這樣的能力，程望則不然，他想了想自己資產前的負號，翻倍的話恐怕重開都還不完了。

“不是戲法，我做培訓就不能有點積蓄了嗎？”梅林將四枚金幣收進懷里，還順手抓了抓癢，“買賣不成仁義在，你們都是我的潛在客戶，我這是投資。”

程望很喜歡和這樣的銷售打交道，面前的老人在程望眼中簡直是自己奉上羊毛的羔羊。不像之前某新手村的某老登，程望在心里感慨，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一份烤土豆，香烤培根，一磅白面包，蔬菜沙拉，還有一大杯橙汁……”程望那是真的不客氣，只要是順眼的菜他真就敢點。

愛麗絲就單純的多了，直接在訂單上按照程望的抄了下來，只不過把數字乘2。

梅林接過訂單后，隨手在上面加了幾筆，只要了一份蔬菜粥。

之后，梅林就全程微笑地注視著程望和愛麗絲風卷殘云，報仇雪恨般地干飯。他自己偶爾喝幾口蔬菜粥潤潤嗓子，干癟的喉結上下抽動著。

干飯結束，程望和愛麗絲站起身對著老人鞠了一躬，轉身就走。

“別走呀，不聽點我的課程試講？”

梅林趕忙攔住兩人，程望也覺得這樣就走似乎不是很禮貌，暢快了幾十分鐘，就坐下來聽幾十秒廣告吧。

見二人又坐了回來，梅林又客氣地叫來服務員，要了兩大碗水推到程望和愛麗絲的面前。

“如果用一碗水來比喻魔力，那么……”

“那么個人能力就相當于碗的容量，水就是魔力，魔力釋放就是碗中的水溢出來，還有什么要說的？”

雖然隨便打斷別人很不禮貌，但是這套說辭程望已經在不止一個游戲，小說的設定中看到過了，老頭要是真的做教培，那講這些很像是在糊弄人。

梅林倒是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意思，他又將兩個空碗放到自己面前：“那這兩個空碗呢？”

他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示意程望接著講下去。

程望摸不準這老頭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該不會是臺詞被自己說完了，在這里故作高深吧？

“沒魔力的普通人？”

“不對。”

“被魅魔狠榨后的空虛男性？”

“能說點別的嗎？”

“帝國的勇者補貼。”

“……”

程望覺得自己說得沒錯，自己到現在確實一分錢也沒收到，如果以空碗比喻自己的補貼，那面前的這碗水大概就是勇者協會拿的回扣了。

“還是滿滿的魔力。”看程望的興趣逐漸被消耗，梅林不再賣關子，“里界的魔力是無中生有的，如果把裝水的碗看作是元素魔法的源頭，那空碗就是以太魔法的源頭。”

這個說法倒是引起程望的興趣，他不由得看向了自己面前的那碗水，平靜的水面只有自己淺淺的倒影，表情還有些似懂非懂。

“再仔細看。”

梅林示意程望和愛麗絲湊近點看面前的水。

“還不夠，再近點。”

這回程望和愛麗絲幾乎都快把臉貼在碗沿上了，還是沒有看出什么門道。

梅林張開雙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程望和愛麗絲腦袋按進碗里，兩人猝不及防猛灌了幾口水，而梅林卻跳下凳子，推開餐廳的門，一溜煙跑了。

“想要飯錢的話，三天后到郊外的無名墓地找我，嘎嘎嘎！”

人雖然沒影了，但梅林陰險的笑聲還回蕩在程望的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