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嗚……”

巨人緊盯著面前的三個矮小人類，并未像正常巨人一樣發動攻擊。

這類巨人名為“奇行種”，比起普通巨人行動速度要更加迅捷，行為舉止怪異，無法以常理揣度。

“怎么會這樣……”

法蘭盯著面前的斷腿，聲音顫抖。

“是我，全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

伊莎貝爾從馬背上跌落，跪在地上爬行，指尖摸向近在咫尺的那雙腿，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奇行種歪了歪頭，它沒有智慧，自然無法理解面前的獵物在做什么。

它注意到那個矮個子人類翻身下馬，“噌”的一聲拔出了刀，同樣意識不到接下來自己要遭受什么。

奇行種被刺傷的左眼冒起一陣煙霧，逐漸恢復了正常，插在上面的金色短劍掉在了地上。

“叮啷——”

短劍落地的剎那，矮個子人類瞬間從奇行種的視線里消失。

“呃？……嗷——！”

“噗嗤！”

寒光閃過，奇行種的臉上出現了長長的一條傷口。

“嗷——”

奇行種手腳并用，像一條狗在甩干身上的水一樣晃動著身體。

“喝啊！”

刀光帶著憤怒的咆哮聲從天而降，斬開了奇行種的半個脖子。

“噗嗤！”

“啊！啊！啊！啊！”

利威爾狀若癲狂，瘋狂地對著面前的奇行種發泄自己的怒火。

背部，腹部，胸部，頸部，奇行種的身上噴濺出無數朵血花。

隨著最后一聲怒吼，奇行種的頭顱旋轉著飛了出去。

即使身軀已經被血液徹底淹沒，沒有被攻擊到要害的奇行種還是憑借本能朝前方伸出了手。

“唰唰唰唰唰！”

密集的斬擊形成了一片刀光之網，巨大的手掌瞬間炸裂，血肉朝著四處飛濺。

伊莎貝爾眼中噙淚，看著如同小陀螺一般在巨人身上旋轉的利威爾，她從未見過自己的這位大哥有過如此激烈的反應。

法蘭也早已模糊了雙眼，他緊握著刀片的手掌微微顫抖，骨節發白。

盡管二人都想將這只巨人大卸八塊，但他們很清楚以自己的實力上去也只會是拖后腿，因此只是站在那雙斷腿旁邊看著利威爾盡情宣泄情緒。

“咚！”

奇行種的身軀轟然倒塌，后頸處冒起白煙，傷口已經停止了再生。

它死了。

利威爾身上的血液逐漸蒸發，他跪下去撿起那柄金色短劍，披風隨風飄蕩。

霧散了。

馬蹄聲傳來，艾爾文領著支援部隊趕到：

“后軍……幸存者只有你們三個嗎？”

艾爾文看著巨人尸體旁邊的利威爾，嘴角竟勾出了一個詭異的弧度：

“真是狼狽啊。”

“你說什么！”

伊莎貝爾拔出刀朝著艾爾文逼近，就連一向處變不驚的法蘭也失去了冷靜。

利威爾抬起胳膊攔住了他們，將短劍收好后猛地沖到艾爾文面前舉起刀，卻被對方輕易招架。

“艾爾文·史密斯，我要……殺了你！我就是為此而來的！”

“你在后悔嗎？為自己的決斷，為自己的選擇而感到悔恨嗎？”

艾爾文推開利威爾，米可上前按住利威爾的雙肩把他控制在地上。

“后悔的經歷會阻礙人的下一次判斷，然后就會想要逃避，想要把選擇權交給其他人，而一旦變成那樣，人就只有死路一條。”

“你在胡說什么！不是大哥的錯！是我，是我一定要堅持……”

說著說著，伊莎貝爾的聲音低了下去，捂著臉啜泣起來。

艾爾文看了她一眼，繼續道：

“結果無論是誰都無法預知，一個決定只有成為下一個決定的依據時，才有了它存在的意義。”

聽到這，利威爾的耳邊響起了另一句話。

“無論選了哪一條路，在走到終點之前沒有人知道是對還是錯，所以做出一個不會后悔的決定吧！”

艾爾文把手伸進懷里：“你們想要的就是這個……嗯？東西呢？”

他仔細摸了摸，并沒有摸到他想拿出來的那個東西。

“艾爾文，你在找這個嗎？”

利威爾的眼睛逐漸睜大，出現了一絲明亮。

他猛地抬頭，看向那熟悉聲音的來源。

黑發，金眸，來人正將手里的一卷被繩子捆起來的文件不斷拋起又接住。

艾爾文回過頭，突然笑了：

“你是什么時候把它拿走的？”

李明一聳了聳肩：

“就在你領著部隊往這邊趕的時候。”

“能夠在軍中悄無聲息拿走我貼身的東西，自然可以輕松取走我的性命吧？為什么沒有這么做？”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這東西是空的，真的文件估計早就被你送到王都了吧。”

“而且，你有一件事說錯了，幸存者不止這些。”

李明一來時的方向，一人一騎正朝這邊趕來。

“弗拉格？”

艾爾文略感詫異，卻見弗拉格從馬上下來跪在了他的面前，聲音無比沉痛：

“除了五人存活，分隊幾乎……全軍覆沒！是我的決策出現了問題！我……”

艾爾文阻止了他：

“敵人是一只很強的奇行種，這不是你的錯，不要沉溺于緬懷，你要做的是繼承犧牲者的意志繼續前進。”

李明一將文件拋出，一直滾到利威爾面前：

“羅伯夫完了，任務也完了。”

法蘭一言不發走到李明一跟前，突然一拳打在他的胸口。

“任務任務，還在任務！你這家伙，知道讓我們多擔心嗎！”

“抱歉抱歉，我這不是……”

不等李明一說完，伊莎貝爾突然飛撲到他的懷中，把頭埋在胸前痛哭起來。

“哇啊——我還以為，我還以為……哇——”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嗎……喂，別哭了，我的衣服都濕透了！”

啾啾丸從衣服里鉆出來，抖了抖羽毛上的水漬：

“雨不是停了嗎，怎么還在下？”

利威爾保持著跪在地上的姿勢，突然像是松了口氣似的，緊繃的身軀放松了下來。

他的臉上浮現了一絲淺淺的笑意：“太好了。”

“利威爾，明一說的沒錯，真正的文件早就被我送到了王都，現在估計正擺在達里斯·扎卡里總統的桌子上吧？”

“羅伯夫已經完了，但人類的未來并沒有完，壁外調查還會繼續，你們也一起來。”

艾爾文翻身上馬，繞過滿地的調查兵團犧牲者，在滿地的泥濘中獨自前行。

法蘭還是有些氣憤：

“利威爾！那家伙明明早就知道我們的目的，這一切都是他的陰謀！如果不是明一，我們早就死了！”

“明一，你怎么看？”

聽見利威爾的問題，李明一吹著口哨轉過身去：

“不要問我，這是你的選擇，無論你怎么選我們都會支持你的。”

他看著地上的假文件，似是在自言自語：

“羅伯夫的天黑了，人類的未來就明亮了。”

利威爾看著艾爾文的背影，半晌后上馬跟了上去。

“明一，法蘭，伊莎貝爾，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