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一個,抓住御史何天衢的臂膀,不管何天衢如何掙扎,直接拖著離去。
再回來,何天衢面目全非,五官血赤糊拉,耷拉著腦袋,顯然活不成了。
朝臣見到,嚇的呆若木雞,焦芳和王鏊看了眼,便轉過頭去,實在是瘆人,甚至殘忍。
焦芳沉著腦袋,這才意識到皇帝的變化,自從登基起,雖然死過不少朝臣,但都是按規矩抓人辦事的,現在三言兩語,直接撞死御史這種,還是頭一回。
朱厚照不理會朝臣的想法,對六部官員說道:“西官廳,西南校場建造之事,戶部何時撥款。”
王鏊知道,皇帝這是直戳戳給戶部要錢,他掛著戶部尚書,實際顧佐才是做事的,這個問題不必回答。
“啟稟陛下,戶部需要時間商議此事。”戶部尚書顧佐出列道:“西北平叛,庫銀該為平亂準備,眼下不能亂用,陛下圣明,當能理解臣的苦心。”
需要些時間是推辭,夸皇帝圣明,讓皇帝理解,是道德約束,朱厚照不吃這一套。
“戶部難不成這么緊缺?朕不是不知輕重緩急,是你們,過于欺負朕!朕頭一次聽到小叛亂,就能讓戶部緊缺的!
做其他的事,銀子有,朕只要用,就沒有,就緊缺,不要說朕圣明,朕不在意這個,這個是你們糊弄傻子用的,朕要錢。
顧卿,要是拿不出銀子,戶部尚書你也別擔了,換個能拿出來銀子的擔任。
朕看南京戶部右侍郎王瓊就不錯,你要是不行,調王瓊回來。”
“臣明白。”顧佐這三個字說出來,事情還在他掌控中,銀子戶部當然有,只是不想拿,能推就往后推,實在逼急了,再辦也不遲。
朱厚照清楚,顧佐這么說還是給他自己留退路,不算答應建造西官廳,指著顧佐:“顧卿,聽你的意思,這事兒不行?”
顧佐趴在地上,已經開始流起眼淚:“回陛下,臣這并不是拒絕君父,若隨性治國,則臣日日都會防備陛下,擔憂陛下,終有一天君臣不合,那樣會朝局不穩,百姓和江山如何能安。”
說白了,還是不同意。
朱厚照真想罵顧佐,老小子還真是個詭辯家,優秀!
“朕不想聽你這些,也不想跟你顧尚書辯論,因為拉扯的廢話,不值得朕浪費口舌。”
浪費口舌!
多么看不起顧佐的一句話。
說起來,顧佐也是個骨子里高傲的人,讀書讀久了,難免會有這些毛病。
顧佐都沒有料到,皇帝會說出不值得浪費口舌的話來,先帝在的時候,都不曾跟朝臣有如此激烈的語言。
因為有弘治朝的對比,才顯得正德皇帝所作所為離經叛道,因此顧佐瞬間怒氣上臉。
“陛下,臣雖不才,也是科舉榜上的人,陛下方才說不值得跟臣浪費口舌,臣斗膽,請陛下賜教。”
朱厚照看到戶部尚書顧佐臉色鐵青,直接說道。
“不想賜教,朕并非辱沒你,你剛說那么一堆大道理,無非就是不想給朕建西官廳。
朕覺得,戶部不缺銀子,戶部是缺心眼,就是想欺負朕!”
“臣不敢,只是事該有公論,臣是就事論事。”顧佐不服氣的看著朱厚照說道。
“不敢?你哪里不敢,朕看你簡直膽大包天。”朱厚照靠在龍椅上淡淡說道,語氣雖然平靜,但是在氣勢已經開始壓制。
這些官員,若是不用手段,不搞陽謀陰謀,他們根本不會好好的聽話做事,仁君圣明這些理想化言論,就不要拿來洗腦了。
可是顧佐腦袋讀書讀僵化,是轉不過來的,還是很犟,好像跟皇帝犟下去,他就有骨氣。
“陛下雖然不屑跟臣費口舌,但是臣還是認為,治國不該做鋪張浪費之事,且手段不宜剛猛,當以先帝為榜樣,實行仁政。”
“朕手段剛猛又如何?你這種言辭也就能把仁君繞進去,還整出這么一大堆。
你們眼瞎了,心死了?去看看京營成什么樣子。
朕告訴你,對朕無用,修西官廳,整建西南校場的事,朕這次做定了。
誰說都不好使,今兒誰死都擋不住,朕今兒要看看,這大明到底是誰做主!”
“陛下失儀了。”
失你娘,儀你媽,今天就這么個破事情,吏部出來剛,御史跑出來剛,現在又輪到你戶部剛。
整天這事兒不能做,那事兒很不妥,天天就把精力放在費口舌拉扯上面!
“陛下,息怒。”王鏊擔心皇帝氣壞了,畢竟自己跟皇帝是有些情誼在的,關鍵時候還是會替皇帝說話:“既然是練兵之用,當然是好事的。”
焦芳也沒白認義父,再加上事情緣由很清楚:“顧尚書,你不要再說了,西北叛亂,府縣盜賊頻繁出現,說到底,無論何時,練兵很有必要,否則如何護衛京城。”
王鏊道:“英宗朝的事,是血的教訓,京營確實有些不成樣子,這件事不止一次被提起,當重視。”
朱厚照也不覺得自己有錯,看看太祖皇帝,看看太宗皇帝,都是如何治國的,再看看先帝,明顯就知道該怎么治。
顧佐也是牛脾氣,王鏊跟焦芳都害怕出現第二個何天衢,顧佐梗著脖子說道:“臣掌管天下錢糧,當盡職盡責。
正如陛下所說,大明是陛下做主。但是,戶部是臣做主。
修建西官廳,只要是給官軍用于操練,而不是陛下心血來潮當樂子,臣愿意撥銀,那陛下敢不敢許諾臣?”
“朕修建西南校場,西官廳,本意也只為練兵,因此,無需向你許諾,若你還當朕為君父,便不該阻撓此事。”
顧佐一聽,這話扣的帽子是真的重。
不同意,就是不認君父。
自己為官多年,難道因為這件事,背上不認君父的逆臣罵名?
這就是個陽謀。
君為臣綱,自己敢不認?
陛下果然,總是占住大義,用自己不認君父,不關心京營死活來當罪名。
這種罪名誰敢擔?
大明朝官員不怕皇帝罵,但是害怕輿論上栽跟頭,可以死,但不能失名。
所以,認不認君父,讓顧佐很憋屈,但再憋屈也只能憋屈著,這個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但又沒法說,真是氣死了。
劉瑾看眼顧佐,顧佐的臉真的是紅的不得了,哎呀呀,陛下可真是厲害,把這老家伙一下給氣的不輕。
朱厚照不在意顧佐的回答。
眼睛不看他。
而是詢問起王鏊,關于李東陽跟楊廷和什么時候回京,關切老臣的表面功夫還要做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