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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拿捏蕭衡

薛和沾被蕭府下人熱情迎了進去,石破天與扮做衙役的果兒跟在他身后。

蕭府與沈佺期府邸的風雅不同,從庭院到屋舍,金碧輝煌雕梁畫棟,院中養(yǎng)著許多奇珍異獸,尤其到了蕭衡居住的院落,仙鶴閑庭信步,院中池塘邊竟還有幾只鼉懶洋洋地在曬太陽。

石破天被這些異獸驚住,忍不住偷偷打量,果兒卻與薛和沾一般,目不斜視大步流星向內(nèi)而去。

堂屋內(nèi),蕭衡依舊是悠然依靠在憑幾上,自斟自飲,看起來興致竟還不錯。

見薛和沾一行人入內(nèi),蕭衡也未曾起身,只坐直了身子,甚是親和地招呼薛和沾入座,仿佛兩人全無昨日齟齬。

雖不知蕭衡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薛和沾還是從容入座,決定靜觀其變。

果兒與石破天一左一右侍立薛和沾身后,蕭衡只掃了他們一眼,便挪開了視線。

“少卿難得來蕭府,蕭某特意拿出私藏佳釀,還請少卿品鑒?!?

蕭衡說著,幾個侍女立刻上前為薛和沾斟酒。

薛和沾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不由嘆道:“色如翠玉,芬芳酷烈,實乃葡萄酒中上上佳品?!?

蕭衡得意一笑:“素聞少卿最不喜飲酒狎妓、斗雞賭馬,如今看來,少卿倒是深諳品酒,可見傳言未必可信?!?

蕭衡這話看似稱贊,實則嘲諷,大約是知道薛和沾昨日留宿胡玉樓,才特意點出“狎妓”二字。

薛和沾卻也不惱,好整以暇地呷了一口酒,含笑道:“可惜某今日卻不為飲酒而來,只想詢問蕭郎君幾個問題。還望郎君應諾,坦誠相告?!?

聽薛和沾提到“應諾”之事,蕭衡想起昨日吃癟場景,面色頓時沉了下來,隨即不知想起什么,他重又浮起一抹邪笑來:“少卿稍待,提起昨日之事,我倒有一個人要送給少卿。”

蕭衡說著,拍了拍手。立時便有幾個家仆抬著一個擔架走了進來,擔架上蓋著白布,看身形竟隱約是個人。

薛和沾和果兒同時蹙眉,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

家仆將擔架放在地上,又在蕭衡的示意下掀開了白布,白布下赫然躺著一具尸體!

死者是一名大約三四十歲的男子,他額頭正中被一根兒臂長的木釘釘入,滿面血痕,雙目圓睜,死狀可怖。

果兒的視線停留在那人腰間蹀躞上,那里有序的掛著幾個馴獸鈴與短鞭等物。果兒眼神登時冷了下來,看來她猜的沒錯,這蕭衡已經(jīng)預料到薛和沾會用厭勝之術(shù)一事威脅他就范,因而先下手為強,竟殺了一個馴獸的幻師來抵罪。

果然,果兒剛想到這里,蕭衡便已開口:“我只是喜好看幻術(shù)馴獸,對馴獸術(shù)法卻不甚了解,昨日聽那女幻師說什么厭勝之術(shù),回來查了那送我大蟲的幻師,見他果然違禁使用厭勝之術(shù),特意將人抓來交給少卿?!?

薛和沾看著那人死狀,聲音不由冷了下來:“蕭郎君就是這么抓人的?”

蕭衡兩手一攤,做出一副無奈地樣子:“我只是動動嘴,又無需親自動手,抓人的過程中發(fā)生了什么,我可無從得知。大約是此人負隅頑抗,手下之人失手所致吧。”

那人死后依舊瞠目欲裂,死狀如此殘忍,應當是死于木釘釘入腦的酷刑。他身上衣衫完整,沒有灰塵也不見其他血跡,顯然是被捆綁在刑架上受刑,并無反抗掙扎之力。

蕭衡如此堂而皇之的顛倒黑白,令薛和沾怒火中燒,正要說什么,蕭衡又拍了拍手,一名家仆應聲上前,將一紙身契呈到薛和沾面前。

“奧對,忘了跟薛少卿說,這幻師當日獻大蟲有功,我便賞他做了我蕭府家奴。哎,也怪我識人不清,好在此人如今已經(jīng)伏法,少卿也莫要為此事憂心了。”

大唐律法,家奴若犯“惡逆”之罪,主家報官后可擊殺。但蕭衡的父親就是中書令,蕭衡只要說他跟父親說了,也算是“報官”了。

若這幻師是個平民,薛和沾還可與蕭衡理論幾番,但有了這賣身契,薛和沾便也回天無力了。

果兒也想明白了這一環(huán),忍不住攥緊了腰側(cè)佩刀的刀柄。

這蕭衡如此大費周章,不過是為自己毀約做鋪墊罷了,看來他是鐵了心不想履行昨日賭約了。

難道這顧冰之真的是蕭衡所殺?

否則他為何寧肯殺掉府中馴獸幻師,也不肯配合薛和沾調(diào)查?

果兒思索時,薛和沾卻斂目微笑,并不接蕭衡的話,也未接那家仆遞過來的身契,反而自斟自飲了一杯,悠然吟誦道:“醹淥勝蘭生,翠濤過玉薤。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敗。先文皇帝誠不我欺。這翠濤酒果然名不虛傳?!?

蕭衡被薛和沾無視,而對方竟還肆無忌憚地品評起他私藏的好酒,頓時壓不住心頭火氣:“原來少卿今日就是來蹭酒喝的?”

薛和沾看也沒看蕭衡一眼,只盯著杯中盈翠瓊漿,自言自語般道:“我曾聽祖母說,當年魏鄭公親選上好的高昌馬乳葡萄釀造出‘翠濤’酒,因得先文皇帝所愛,大半進獻內(nèi)廷,只余不足百壇藏于家窖之中……”

蕭衡聽薛和沾掉書袋就頭昏,見他一直念叨這酒,有些不耐煩,徑直揮揮手道:“我這里還有十幾壇‘翠濤’,少卿若是實在喜歡,我命人送兩壇去燕國公府便是?!?

薛和沾唇角綻開一抹狡黠笑意,抬眸看向蕭衡:“多謝蕭郎君贈酒,薛某卻之不恭。只是……”

蕭衡莫名被人索要了兩壇好酒,心情正是不妙,聽薛和沾還有別的要求,頓時不滿地看向他,卻聽薛和沾道:“不知蕭郎君這酒,從何處得來呢?”

蕭衡心里登時大驚。

這酒既然是魏鄭公的家藏,自然不會是市面上買得到的,蕭衡這酒是魏鄭公的親孫,剛承襲鄭國公不久的魏膺所贈。只是魏膺素來與鎮(zhèn)國太平長公主不和,蕭衡與魏膺雖是私交,但畢竟父親是長公主一黨,此事若被長公主知道,恐會引起長公主對父親的猜疑……

蕭衡雖紈绔,卻并不是個蠢的,想通了其中關(guān)竅,他頓時強壓住對薛和沾的不滿,滿面堆笑的端起酒杯,向薛和沾敬酒:“少卿今日不是來查案的嗎?蕭某定當履行昨日承諾,知無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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