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安大道上,一行囚車路過紛擾的市集。
“聽說這就是叛賊兵部職方郎中的女眷!”
“崇午帝欲立太子大赦天下才免去她們的死罪!”
“聽說白府妻女收編至掖庭,丫鬟流放槐州,好好的姑娘們啊,可惜了。”
“這押送之人可是刑部尚書之子顧復禮?”
“正是,聽說他文武雙全,年紀輕輕便做了刑部員外郎!”
……
白檀在這一世名喚白蘭因,此刻正坐在囚車內,她知自己的父親白文濟被陷害致死,眼看家破人亡卻無能為力,更不愿再為朝廷做活,與其去那掖庭給皇權效力,還不如發配邊疆荒地來的痛快,便索性與貼身丫鬟調換了身份。
“小姐,你為何不進掖庭,總好過被發配至槐州那等荒涼之地等死好!”,一旁的老總管苦口勸說:“老爺夫人如今橫死,我是舍不得看他們的獨苗再夭折,唉…”
白蘭因撫住老總管的手:“崔媽,你不用勸我,我自是不愿回那傷心地,往后是生是死都聽天由命,你現在就是我唯一的親人。”
這一席話被領隊的顧復禮聽了去,他冷眼瞥了一眼白蘭因,心中已有定數。
出了城門,顧復禮命囚車停下:“你,出來!”
白蘭因心中一慌:“何事?這還并未到槐州為何叫我下車?”
“你已是罪臣之女,還想罪上加罪?”
見已被識破,白蘭因只好下車來。
囚車漸漸遠離了視線,白蘭因最后望了一眼崔媽消失的方向低下頭來。
“好好的掖庭為何不去?你可知流放至槐州便九死一生。”
“我想死還不行嗎…”
“我看你是想逃!”
顧復禮沉默良久:“算你命大,我剛遷了新府,缺個丫鬟,如果你愿意,便舍了自己的名字跟了我…”
白蘭因很是驚訝,這顧復禮的爹顧忠賢刑部尚書就是害他一家子萬劫不復之人,他兒子哪來的膽子敢招罪臣之女進自己府里,這不是引狼入室?
見她不應,又說:“不然我便只好把你送去掖庭了。”
“我去!顧大人若是愿意收留,我愿做您下人任您差遣!”
“好,那你今后就叫…許果。”,說完,彎腰將她腳上的繩索解開。
“許果…謝大人賜名。”,她本名白蘭因,蘭因絮果,他這是變相的把自己的名字延續下來了?
許果便許果,經歷了血洗白府,她由千金小姐淪為階下囚,不要提原本談好的婚事,萬幸留下一條命已是上天垂憐,于自己來說再無前途可言,如今只想遠離紛擾,渾噩度日。
顧復禮緩緩騎著馬,許果跟在后面,進了府,便對管家丫鬟們說道:“機緣巧合街頭遇此女賣身葬父,便買下了。名為許果,日后就在府里做丫鬟,劉媽,麻煩你教一下她。”
劉媽領著許果:“我帶你去梳洗一下!”
待洗凈換上一身干凈衣服,劉媽看直了眼:“這般白凈清秀,你只怕不是什么乞討之女吧?”
許果迎合道:“劉媽說笑了,不過是有些稚嫩罷了,以后有什么活盡管吩咐!”
“顧大人脾氣極好,你攀上他可算是有福,不過我們府里并不缺丫鬟,大人帶你進來應該是…總之,你也累了,明日卯時晨起,先從清掃做起!”
許果淡淡點頭:“好的,劉媽。”
“還有,你以后就和娟紅住一個房間,我這就帶你去。”
那娟紅是個凌厲的角色,見新來的丫鬟比自己生的漂亮,心生醋意。
入了夜睡下了,黑暗中問道:“你是怎么攀上顧大人的?可是色誘?”
“…只是偶遇。”
“只是偶遇就把你收為丫鬟了?我不信!你是不是想做顧大人的通房丫鬟?”
“我只想來混口飯吃,沒想別的。如果你想做他的通房丫鬟你盡管努力。”
“說得好聽,那顧大人年輕有為,儀表堂堂,不知有多少名門閨秀…”
“呼嚕呼嚕呼嚕呼嚕…”
許果覺得呱噪,便裝睡起來。
“果真是低賤出身的女子,呼嚕聲打得這么響!哪個男子敢娶你!”,娟紅沒好氣的轉身睡了。
許果睜著眼,看著窗外,那日發生的一切都歷歷在目,她恨自己只是一閨閣女子,眼睜睜看著父母被冤枉,含恨離世,也恨自己懦弱無能,貪生怕死,事到如今還想給他們報仇嗎?答案是想!
老天給了她一次如此美妙的機會!她現在就住在仇人兒子的府里。
“可是…我要如何才能報仇…”,想著想著夜已深,她總算是合眼睡了。
一覺醒來,竟又回到地府,白檀腦中嗡嗡作響,扶著頭緩緩坐起:“這是,我的房間!”
剛才的一切仿佛是一場夢,但她深切的體會到許果之痛:“轉輪王竟給我們安排這樣的角色,這故事的走向明擺著是悲劇啊!我要去找顧澤,跟他對一對思路!”
直奔顧澤寢殿,卻不見他人:“難道還沒回來?”
“你來找大人?”,是鸞青。
“正是!你家大人還沒回來?”
“大人在那邊也是大人,兩頭都忙,忙完了就會回來了,你再等等吧。”
“好…”,白檀又覺頭暈,怕是沒適應人間地府的生活,不久睡意襲來,趴在顧澤躺椅上睡去了。
直至子時,顧澤才回到自己府中,進門便見白檀睡著,口中卻一直喊:“我不能找你復仇!不能找你復仇!”,心中五味雜陳,輕輕抱起她至睡榻邊,轉身處理地府事務去了。
凌晨五點,許果被晃醒:“起來了起來了!早上府里最忙,我去伺候大人梳洗,你整理好大院就去廚房端了早膳給大人!大人不食辛辣,記住了?”
許果點頭。
清掃了院子,便端了飯:“顧大人,給您端早膳來了。”
“進來。”,顧復禮見她比昨日干凈清爽許多,擺手道:“坐。”
“不敢…”,許果后退一步。
“你從昨日起就沒吃東西吧,以后我們早上一起吃。”
她抬頭震驚的看著他,仿佛在說:你是怕別人不知道我的身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