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萊斯和凱洛希早早醒來，這一路的休息時間并不多，他們每天早上五點就要出發(fā)，直到夜晚十點才能睡覺。

距離帕里薩國較近的地方，除了白茫茫的一片雪原，和上面零散掠過的幾名騎兵，并沒有其他的東西，這也是帕里薩先民逃離此處，來到更南方定居的原因。

一周之后，他們離開了帕里薩國最大的控制范圍，在這里連戍邊的騎兵也不見了蹤影，這樣的冰雪之中，已經沒有了守衛(wèi)意義。

萊斯和凱洛希的馬兒，鬢角之上已是一片霜白，而在前方，為他們提供指路的，只有一張三百年前的地圖。

這還是凱洛希翻遍了宮中殘存的書籍，才找出來的老地圖。

萊斯在地圖上做下了沿路設置的固定駐扎點，圖上離他們的不遠處，大約三公里處，有著一座教堂，他決定將那兒作為今晚歇腳的地方。

但萊斯不知道，歷經三百年的風雪，這座教堂已經成了什么樣子，只是憑肉眼是已經完全看不見了。

他們別無選擇，這座教堂是前路上唯一有信息的建筑，只能賭上一把。

“走吧，我的運氣向來不錯！”

萊斯朝著身后的眾人喊了一聲，策馬朝著雪原深處而去，凱洛希也很快跟了上去。

三公里的路，在能淹沒膝蓋的雪原之中，他們走了足足四個小時。

幸運的是，萊斯一馬當先，發(fā)現了那座教堂，不過經過這么多年的風雪，教堂僅剩一個不大的二樓，一樓大廳已經被雪全部掩埋。

這樣的地方，勉強也能過上一夜，萊斯便和一眾人等，掃除積雪，在教堂內外搭下了一些簡易的帳篷。

唯一的二樓，將作為固定駐扎點，并留下些許補給。

帕里薩國早已沒有了這種陳舊的信仰，誰讓他們的女王都是魔女。

凱洛希沒有半點猶豫，踹開了二樓頂上的玻璃，一堆落雪隨之掉到了一樓。

“進來吧，這兒還有些暖和?！?

她朝外面喊著，萊斯第一個跳了進去。

從里面看，四周的玻璃都蒙上厚厚的白雪，鮮少能從外面透進光來。

在積雪的保護下，二樓里十分整潔，連灰塵都沒有多少，那塊破碎的玻璃，成為了整個二樓唯一的光源。

萊斯不喜歡這樣的陰森和寒冷，凱洛希懂得他的意思，輕手一揮，就融化了玻璃上的積雪，同時點亮樓內沉睡了百年的蠟燭。

光亮照亮整個二樓后，他們才看清這里的布局，一張碩大的桌子幾乎占據了二樓的一半空間。

這張桌子的四角都點著根白蠟燭，在正中央則是一個羊頭。

這個羊頭新鮮的就像是剛從羊身上砍下來一樣，不知是積雪的冷藏還是什么別的原因，這顆本該化為白骨的羊頭卻仍舊栩栩如生。

而在羊頭的旁邊，三面都擺放著鏡子，將羊頭牢牢圍住，只有正面露了出來。

看樣子，這兒曾經進行過某種神秘的儀式。

每面鏡子中出現了蠟燭的火光，可它們全都背對著蠟燭，這怪異的現象馬上引起萊斯的注意。

見多了魔女精靈的萊斯，一眼就覺得內有蹊蹺，不解決的話，恐怕會有什么暗藏的危險。

“一起吧。”

凱洛希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兩人四目相對，馬上便了解了對方想法。

接著，萊斯和凱洛希十指相扣，一同伸向中間的那面鏡子。

觸碰到鏡子的那一刻，他們沒有感覺到絲毫阻力，仿佛那面鏡子本不存在。

片刻之后，一股強大的吸引力從中傳來，將萊斯和凱洛希當著一眾衛(wèi)士的面吸入了鏡子中。

再度睜開眼時，萊斯的身邊卻沒有凱洛希，明明他們剛剛還緊握著對方的手。

眼前的黑暗散去后，一副令他心驚的場景出現在面前。

他所看到的，是無數面鏡子，以及鏡中的無數個他。

萊斯走到一面鏡子，伸手摸了一下，確實是一面貨真價實的鏡子，再往旁邊的別處摸去，卻又摸了個空。

他開始試著往前走，雙手在兩側撐開，哪邊摸不到鏡子就朝哪邊走。

“凱洛希，你在這兒嗎？”

萊斯大聲呼喚著她，在空中得來了一絲回應。

這道回應來自四個方向，萊斯一時無法確定，凱洛希究竟在哪里。

他的身上只有一把短刀，為了不讓迷路，萊斯每經過一面鏡子，就在上面留下一道劃痕。

起初的路十分狹小，像是在指引著他，一路將其引到了右邊，而在這里，鏡子便變得復雜起來，萊斯在其中走了三個來回，將遇見最多的那些鏡子刻上了三道劃痕。

但他依然沒有找到出路，回頭看去，全部都是有過一道刻痕的鏡子，那都是他來時的路。

萊斯看著鏡子的自己，緊緊盯著自己的雙眼，可惜的是，鏡子不會說話，鏡子里的人也不會。

休息片刻后，萊斯重新整理了思緒，在手心畫了簡圖，看著這條路，他發(fā)現了一絲蹊蹺。

其中的一面鏡子，是在轉動的，難怪他每次經過時，總覺得來到了重復的地方。

實際上，這塊鏡子之后，才是正確的道路。

萊斯推著那面鏡子，將它硬生生地轉了過去，果然在上面發(fā)現了一道刻痕，走到鏡子之后，他終于聽到了凱洛希的聲音。

她的聲音越來越近，就在眼前，萊斯快步地朝著聲音跑去，渴望快點見到她。

忽然，空氣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那也是凱洛希的聲音。

萊斯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的腦海開始想象出各種駭人的畫面，腳步沒有絲毫放緩。

很快，萊斯就跑到一處略有光亮的出口，他徑直沖了過去。

雪很大，風很冷，在一株干枯的樹上，他看到了凱洛希的尸體。

她被倒吊在樹上，頭顱掉在一旁，肚子之中空蕩蕩的，沒有五臟六腑，只有凝固的深褐血色。

“不，這不可能！”

萊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對著無邊的雪原大喊一聲。

一道沉悶響聲從他腦中響起，萊斯的眼前又一次被蒙上一層漆黑。

再度醒來時，他又回到了那堆鏡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