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是你殺了我兒子，你還我兒子，我要跟你沒完——！”倒在地哭喊的大媽見到沐霖一像鬼碰到了活人，哭著喊著向她身上撲。

“冷靜點！”希伯來幾人跑向前擋住她，大媽的力度真大，幾個小伙也顯得力不從心。“就是你，你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大媽嘴里一遍遍念叨她心愛的兒子，昨晚還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沒了？

“他死有余辜。不作死就不會死！”沐霖一的回擊鏗鏘有力，雙拳攥緊，心中怒氣飆升。

“就是你，你就是個禍害，剛來到村里就把我兒子害死了，你就是災星，是災星！”大媽喋喋不休，身體像裝了一臺發動機，和他們撕扯。“大媽，你先冷靜冷靜。”

“我沒法冷靜，她就是災星，希伯來，你在大西北人人都敬重你，今天你做個主，給我們評評理，那個災星，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大媽怒狠狠指著她，身子像不受控制的野牛。

“災星？什么年代了，還有這種淺陋的想法。”沐霖一聽她一直在罵自己，這可不行，一個舊社會的山頂洞人也來罵，“你個賤婦！就是因為你們，這個村子的丑陋習俗永遠洗刷不掉。你就是災星！”她也指向大媽有力回擊。

“不是啊！”大媽心里一涼，臉上更紅了，耳朵像個瓶塞，直冒氣，“我不是災星，你才是！”大媽想到死去的兒子，都是因為沐霖一，“你殺了我兒子，你才是災星！”

沐霖一雙手抱胸，氣勢滿滿，“舊社會的陋習都會被埋沒在歷史的車輪里。你知道自己為什么一直走不出大西北嗎？外面的人都想要你們的命，你們目無王法，任性胡來，蠻橫霸道，人人得而誅之。天地不容，你列祖列宗的臉面都被你和你兒子丟盡了，你和你兒子才是災星，是禍害！”

沐霖一一番有力的辯證讓在場的人都想鼓掌稱贊。想不到，真想不到，沐霖一你可以啊！希伯來暗自高興。

“哇——”

大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顧他們拉扯，狠命拍大腿，哭得更大聲，“我的兒啊——媽對不起你啊——媽對不起列祖列宗，媽是災星，又養了你這個災星，我的娃啊——...”

“快起來，大媽，起來！”希伯來上去扶她，大媽狠下心要繼續跪著，甩開他的手，“希伯來，我是不是有錯，你說我是不是有錯？”大媽喝問他，淚水不要錢的掉，兩手緊緊攥住他，不停的抖。

“大媽，錯不全在你，你也有做的好的地方，咱們先起來，起來好好說。”希伯來勸她，自己不知不覺中也胡說一通。

“兒啊，我的兒。”大媽好不容易起來，轉身到處找她的孩子，“兒啊，兒啊？”她一遍一遍的喊，聲音一次比一次大。

殊不知就在剛才幾個年輕小伙已經把現場收拾干凈了，人也運上了車，準備去火化場。

“大媽，在這邊。你兒子在車上。”阿爾莫在車上喊，不停招手。

大媽踉踉蹌蹌跑過去，希伯來跑過去扶住她，攙扶她上車。

車屁股揚起漫天沙塵，希伯來向她們招呼了下就走了。

“大媽，按照現在的法律，你兒子昨晚私闖民宅，沐霖一的做法是不犯法的。你要是不信，證據都在那。”阿爾莫說著就要拿出霍桑錄制的影像給她看。

“我不聽這個，聽不懂。”大媽盯著希伯來，淚痕里埋藏著哀怨，“希伯來，你就說，我兒子是不是做錯了？”

“是。”希伯來非常誠懇的告訴她，“沐霖一沒錯。你兒子不該在晚上偷偷闖進別人家里。”

“可我們這的習俗就這樣，祖上傳下來的。”大媽表情里露出困苦，心里萬分糾結。

“這種陋習要改，其他村里都改了，這里也要改。”

“改。改...”大媽沉默會，又說：“我就這一個兒子，他走了，家里就剩我一個了，沒人給我養老，這樣不行啊。”

“大媽，你加入反抗組織，我們給你養老。”

“就是老伯也加入的那個？上次村里許多人都沒進。”大媽聽這詞很是陌生，“希伯來，這組織干嘛的？我什么都不懂，你不要騙我啊？”

“放心吧大媽，加入反抗組織，你以后的日子就會漸漸有著落了。”阿爾莫附和道。

“主星人在排斥我們，想要過得更好，就要和他們干，要干到底，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有好房子，大房子，到時候整個大西北都會發展起來，人人家里都有車，都不會因為米面發愁。”希伯來目光炯炯，滿身斗志，一臉勢在必得的樣子。

“希伯來...你，你騙人的吧？”大媽總覺得他講的不靠譜，都是騙人的鬼話。

“大媽，你加入吧，想的簡單點，就是自己能有口飯吃。”阿爾莫勸她。

迷迷糊糊中，大媽也成了反抗組織的一員，開始理解自己兒子的做法是多么不合理，村里的陋習應該要改，歲月時光也變得漫長起來，漫長到能將她的后半生改變。

昏昏沉沉，仿若戲作，鼾聲如鼓，口水肆意流。眼前似真似假，恍然乎落入夢境。

眼睛像蒙上一層紗，只覺得扎根刺，這層薄膜會被透穿，世界白的沒邊，黑又十分徹底，走在其中，身形變幻，無影無光，只覺得無感。

“沐霖一，歡迎你加入反抗組織...”

一群人站的整齊，圍著沐霖一團團轉，掌聲，鮮花，如此鮮艷，灰白墻面蒙了一層鮮紅。

心里猛然一跳，腦袋抖顫似的震動，緩和后，只是渾身發麻，呼吸急促，險些要斷氣。

你在慌張，彷佛遇到自己一生最難處理的問題，她是你昔日同志的孩子，你不能包庇她。

“希伯來，你看影像...”

腦袋覺得炸裂，被一把鋼刀從中間撕開一樣疼，你記得那個影像，心中只是有感，能嘗到當初轉危為安的情感，好在她是對的。你心里頓時舒了口氣，睡得也更安詳。

她的表現讓你看到了希望。

“沐霖一，經過組織決定，你加入宣傳部后，就跟著他們干吧。”你高興的向大家宣布新同志的加入，你心里在害怕，不敢讓她冒險，還是宣傳部更穩妥，對她母親也有交代。

嘴角不自覺揚起一抹安慰的笑，你看到她胸前掛個大大的紅花，所有人都在表揚她，自己的掌聲最熱烈。

一陣寒風吹過，身體打個冷顫，全身皮毛聳立，你，醒了。

希伯來哆嗦一下，抓起床邊的衣服包裹身子。穿上鞋子給洗臉盆里倒上水，雙手捧著往臉上撲，冷水刺骨，困倦瞬間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