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城，因為地處海洋東岸得名。依托商路和港口，這座城市在過去的幾十年里飛速發展，一躍成為了第二教區最大的城市。

得益于大規模的制熱法陣和暖海水流，這里的港口哪怕在飄雪的冬天也不會封凍。每天都有許多頂著皮帽子，裹著魔羊毛長袍的商人忙著來這里發財。

此時此刻，東大門外的森林里，一支商隊就在緩慢地前進。

一顆金色的腦袋忽然從車里探出來，大聲地向領隊搭話。

“領隊先生，我們還有多久能到東海城？恕我直言，冬天最好不要在森林里過夜，好幾種兇猛的魔獸都是既不冬眠，又喜歡夜行的。”

“不要著急，年輕人。我走過的路比你吃過的飯都多。天黑前我們肯定能到東海城，放心好了。”

“你最好是有十足把握。不然到時候被森林冰狼圍了，就等著給光明教會交救助費吧。”

蘭斯洛特用領隊聽不見的聲音嘀咕著，把頭縮回了車里。

這可不是危言聳聽，去年冬天，他和伙伴們在帝國北方干活。光是被森林冰狼圍攻的商隊，就貢獻了半數的收入。

“森林……冰狼？”

坐在對面的賽琳娜眨了眨漂亮的藍眼睛，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森林冰狼是一種群居的冰屬性魔獸，冬天的時候戰斗力和攻擊性都很強。大概有……這么大一頭吧。”

蘭斯洛特伸出手比劃了一下。

“那個，賽琳娜小姐？你有在聽嗎？如果有，麻煩點點頭。”

對方還真點了點頭。蘭斯洛特扶額，暗自感嘆。

這女人對外面的世界知道得很少，更麻煩的是像個悶葫蘆一樣不愛說話。還偏偏長了一張分分鐘惹來好人壞人的臉蛋。難怪老頭子要叫自己來保護她。

“咳咳，我來說說等下的安排吧。”

蘭斯洛特轉移了話題。

“東海城分成兩部分，靠海的西城區和靠大陸的東城區。我們進城以后，先去光明教會的東城辦事處拿通行證，再去西城區找地方住。東城區晚上不太平，我們別在那待。”

“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

“你說東城區晚上不太平？”

“哦，你說這個啊。那就說來話長了。”

……

天空一片鉛色，馬上就要下雪了。

小查理記得以前在村子里的時候，打雪仗很好玩，下雪以后的樹林也很漂亮。但他還是不喜歡下雪。

因為這樣的話，媽媽回來的時候就要淋到雪，總是凍得皮膚通紅。洗衣服的時候，水也冷得像咬手一樣。

而且上一次下雪的時候，也是他最后一次見到爸爸。

門嘎吱一聲開了，瑪利亞比平時回來得早許多，小查理留意到媽媽壓不下去的嘴角。這是爸爸走后，他第一次看到媽媽笑得這樣開心。

“查理，收拾好東西。明天起，我們就可以搬到西城去住啦。”

“真的嗎？”

“真的哦。媽媽已經攢夠錢了，咱們現在就去買通行證。以后可以住在舅舅家里。”

在東海城，由東城區進入西城區是需要通行證的。通行證分為兩種，一種是臨時的，另一種是永久的。后者的審核嚴格得多，同時售價也高得多。

但一想到以后可以遠離破爛透風的房子，偷吃面包的老鼠，還有隔壁那幾個經常騷擾他媽媽的大胡子，小查理還是由衷地感到高興。

他連忙跑到衣柜——其實也就是一個結實點的箱子——旁邊，把過冬的衣服都打包起來。瑪利亞帶上了家里最后的一點積蓄，還有一家人的照片，母子二人頂著風雪出了門。

大街上人不多，兩人沿著大街直走，拐進巷子，來到了一棟小樓面前。

整座小樓由打磨平整的石料砌成，上面涂著白色和金色的顏料。據說這種顏料由光明教會的煉金術師特制，加入了魔法材料，風吹雨淋日曬都不會褪色。

小樓門口，兩個身穿白金雙色調輕甲的衛士矗立在那里，腰間是柄上帶著圓環的佩劍。臉藏在面甲后面，看不見表情。

“站住。干什么的？”

哪怕是對裹著粗布頭巾的女人和小孩，他們也不會網開一面。

“騎士大人……我們，我們來買通行證……”

“舉起雙手，搜身。”

一個衛士命令道，隨后脫掉手套，上前檢查。另一個衛士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確保沒有人趁機混進來。

衛士寬厚粗糙的大手在兩人身上一頓游走，才放他們過去。里面的修女則要友善得多，很快完成了全部手續，把兩塊頗有分量的金屬塊放在了瑪利亞手上。

“請保管好，瑪利亞女士。女神保佑你們。”

謝過修女后，瑪利亞用顫抖的手把通行證收好，拉著小查理快步跑了出去。

她快步走向大街，就像走向新生活一樣。突然間，她的表情從喜悅變成了僵硬，緊接著是驚懼。

大胡子兩兄弟站在巷子口，手拿酒瓶，不懷好意地看著母子二人。

“我就說怎么家里沒人，連衣服都收走了，原來是跑來換通行證了。挺能干啊，臭女人。”

瑪利亞拉起查理的手就要往回跑，但怎么可能跑得過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她瘋狂地反擊，用指甲在男人的手背和小臂上劃下好幾道血痕。

“賤人！”

大胡子哥哥怒吼著，一把攥住瑪利亞的圍巾，把她往墻上一撞。瑪利亞頓時頭破血流。

“x的，去死啊！”

小查理咒罵道，抓起一把雪往對方臉上扔，緊接著一腳踢在他的襠部。但不等他拉起媽媽，大胡子弟弟就一酒瓶掄在了他臉上。

“把小孩丟街上就行，他自己會凍死的。”

大胡子哥哥把瑪利亞扛在肩上，吹了一下口哨。

大街空蕩蕩，沒有人聽得見女人的嘶吼。

除了一對男女。

“你們在做什么？”

金發年輕人走上前來，冷厲的眼神落在大胡子兄弟身上。

“關你屁……啊！”

對方的酒瓶剛揚起來，蘭斯洛特就一把掐住了他的手腕，一肘子敲在他鼻子上。順勢接住了瑪利亞。

大胡子兄弟緩了緩，一起撲上來。蘭斯洛特腳下一動，站在了他們連線的位置上，然后一腳踢飛兩個人。

“太丑陋了。要你們兩只手，沒問題吧？下次要是再被我逮住，就再要兩條腿。”

無視慘叫，蘭斯洛特用腳掌碾碎了兩只手腕。

“為什么不讓我動手？”

賽琳娜從不遠處走過來，語氣有些不滿。

“你可是魔法師，我動手他們只是斷手，你動手他們就轉世了。”

蘭斯洛特趕走了他們，然后帶著賽琳娜去拿了臨時通行證。當二人再次來到街上的時候，瑪利亞和小查理依然在那里。

“謝謝，謝謝你們……”

“路過而已。天色已晚，再待下去會很危險，快回家吧。”

小查理在衣服里掏來掏去，最后拿出了兩顆用紙包著的糖塊。

“我們沒有錢，只能拿這個……”

蘭斯洛特連忙擺手。

“不不不，我們只是路人。有好東西，應該第一個給媽媽。”

“媽媽牙齒不好，吃不了這個……姐姐，請收下吧！”

查理硬把糖塊塞進了賽琳娜手里，她沒有拒絕。蘭斯洛特輕嘆一聲，問道。

“你們住在哪里？我們送你們回去吧。快點。”

“我們要去西城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