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晨是我來提醒老夫人用早飯，但敲了好幾次門都沒有反應，我原以為老夫人還沒醒，但里面的兩個服侍的丫鬟也沒有出聲。”宋府中的仆人說道。

“我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于是就斗膽推開了門，然后就看到老夫人和兩個丫鬟倒在這里。”

“昨天晚上老夫人都干了什么？”刑班頭一邊問，一邊示意仵作上前查看尸體的情況。

“昨晚府中廚子給老夫人做了碗蓮子羹，老夫人說沒什么胃口，吃了兩口便回房了。”

“把那個廚子叫過來，若是廚房里還有昨晚剩的蓮子羹，也一并拿來。”刑班頭吩咐道。

兩個皂班的衙役應諾前去。

“昨晚到現在，有誰進來過或者經過老夫人的房間么？”刑班頭繼續問。

“這個沒有，老夫人晚上睡眠不好，我們這些下人哪敢打擾她，一般晚上沒有事情不會來這邊。”下人不斷搖頭。

“也就是說，就是你一個人來過這里了？”刑班頭瞇起了眼睛。

“大人冤枉，大人明鑒啊！給小的十個膽子也不敢謀害老夫人啊！”那仆人聞言嚇得抖如糠篩，連連叫苦。

“你是不是冤枉，我自會定奪。”刑班頭輕哼一聲。

此時他真的將自己當成了捕頭，甚至享受這種號令的過程。自己才應該是捕頭，那個毛頭小子憑什么搶了自己的位置？他連查案都不會，一進門就帶著他那幫人沖著院子里走，一看就是個什么都不會的新手。

“刑班頭，宋大人回來了！”在刑班頭沉浸于扮演捕頭的時候，一個衙役走過來說道。

話音未落，門外一個急匆匆的身影跨步進來，這人身穿墨色錦緞長袍，扮相非富即貴，正是郊縣有名的富商宋玉叔。

“娘！”宋玉叔一進來就啪嗒一聲跪在了老夫人尸身前嚎嚎大哭。“孩兒不孝，竟讓賊人害了娘親！”

“宋大人，節哀順變。”刑班頭在一旁安慰道。

宋玉叔雖然只是一個富商，但他一是知縣大人的好友，二是他也用錢買了個義官。這兩個身份無論哪一個都是刑班頭惹不起的。

“刑捕快，你一定要好生查案，找出兇手，告慰家母在天之靈！”宋玉叔顯然認識刑班頭，但顯然不知道他已經不是快班的人了。

“宋大人發話，雖然在下已經不是捕快了，但在下一定竭盡所能，替老太太找出真兇！”刑班頭道。

“你不是捕快了？”宋玉叔皺著眉頭。

“宋大人，刑大人現在調到了我們皂班當班頭，原來的快班是一個叫孟遠的人擔任班頭。”旁邊的一個衙役適時提醒。

“孟遠？我近來外出做生意多，沒聽說過這人啊，他有什么能力擔任捕頭么？”宋玉叔問道。

“孟捕頭年輕，二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比我這半老頭子強多了，讓他當捕頭比我合適。”刑班頭故作謙虛地說道，話里話外還暗戳戳點出孟遠的年齡。

“荒唐，哪有讓一個沒經驗的毛頭小子當捕頭的道理，我看刑捕快當捕頭就合適，放心，改天我一定和知縣大人說一說。”宋玉叔說道。

“宋大人不必勞心，衙署有衙署的考慮，我在哪里不都是查案辦事嘛。”刑班頭內心竊喜，但還是裝出毫不在意的樣子。

“你們看看，不求功勞地位，只求辦事為先，這才是我們郊縣需要的捕頭。”宋玉叔夸贊道。

眾人連連點頭，適時吹捧稱贊。

“刑班頭，人已經帶到了。”這時，兩個衙役押著一個矮胖的人過來。

“你就是宋府的廚子？”刑班頭問道。

“大人，我是真的冤枉啊，我在宋府做了這么多年飯，哪敢下毒毒害老夫人啊。”胖廚子哭喪著臉，哀求道。

“下不下毒不是你說得算，等仵作驗出來了才算，我只講證據。”刑班頭轉頭和身邊的衙役道：“將他和那個開門的仆人一起押送到衙署再說。”

這是他辦案的日常操作，先一股腦押到衙署，若是查清案情還好，若是查不出來，用他們縣衙的認罪流程走一套下來，這些人多半會屈打成招，也算給當事的老爺一個交代。

“先等等！”就在此時，孟遠卻領著快班一干人走了進來。

“刑班頭，拿人查案是我們快班的活，皂班這樣是否不太妥當？”孟遠淡淡問道。

“孟捕頭哪里的話，李典史既然說讓我們皂快兩班合作，我們幫忙協助快班也是應有之舉。”刑班頭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你就是孟遠？”宋玉叔上下打量了孟遠一眼，皺眉道：“我不管你們什么快班皂班的活，我只想快點查清謀害家母的兇手。”

“現在刑班頭查案正是要緊時候，孟捕頭就不要在此添亂了。”

比起年輕的孟遠，宋玉叔更加信任當了十幾年捕快的刑班頭。在他看來，這個小年輕無非就是剛剛當上捕頭，沒什么能力又想展示自己的威嚴，所以刻意來參一腳。

“那宋大人又怎知我們孟捕頭沒查到東西呢？”王二這時站出來說道。

“哦？那這么說來，孟捕頭是查到了些線索，不妨分享一下。”刑班頭冷哼一聲。

“在我們爭論這個之前，我想還是先救人為妙。”孟遠搖搖頭。

“救人？”眾人不解，這幾個人尸體都涼了，你孟遠還能將她們從閻王那邊拉回來不成？

“拿水來。”孟遠對著身后的手下吩咐道。

手下適時將一個水壺遞上來，孟遠接過水壺，半蹲在一個丫鬟旁邊，輕輕托起她的枕部，一口口將水喂了下去。

在孟遠的靈覺探查中，這個丫鬟還有一絲生機。他在喂水的同時，還適時地將自己的靈力緩緩輸入，幫這個丫鬟恢復體內生氣。

“咳咳咳——”

不多時，這個丫鬟竟然真的緩緩睜開了眼睛。

“真的活了！”眾人驚訝萬分。

“怎么就活了？”刑班頭睜大了眼睛，轉而看向仵作，“你不是說人已經死了么？”

仵作也是驚訝莫名，看到刑班頭的目光，難以置信道：“可我確實是沒有摸到鼻息和脈搏啊……”

孟遠沒有理會眾人的反應，他默默看向窗外。

在眾人看不到的角落，一個身材矮小，頭發花白的老婆子正死死盯著他，目光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