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校園法庭評議會
- 第一辯手4:密室與期末考
- 星羅
- 10175字
- 2024-09-13 15:35:18
不得不承認天琳很有范桶的風范,她就這么混進去了,連自己的爸爸是誰都不用著報。根據(jù)她的描述,試卷室里的試卷紙漫山遍野密密麻麻,就像下過雪似的。屋里有鍘刀、剪刀、漿糊、紙箱、繩子等常用物品,再就是金屬架、日光燈、臟電扇、防火噴頭等必備設(shè)備。窗戶只有一扇,還從來都鎖死,長滿了鐵銹和灰,沒有被侵入的跡象。
就是說,試卷室的唯一出入口只有那兩道門。
不過據(jù)負責人所說,他們每天離校前都必定把兩道門牢牢鎖死,還反復檢查,不會有錯,更不會有別人持有鑰匙。在上課期間,他們嚴格看守每一個進出的人,就連吃飯上廁所接電話,門口都必定有人把守。
本學期高一年級期末考試共九門科目,總計九套期末試卷,每套試卷600份,是在五、六天前就分別送進試卷室里保管了的。有些科目的試卷由任課老師、科目主任親自送入,有些科目的試卷由影印室的員工直接送入。每次送入試卷,負責人都會仔細清數(shù),確實都是600份,全部記錄在案。
可是當期末考試將近,負責人再次清點數(shù)目時,發(fā)現(xiàn)那些試卷都不約而同地只剩下599份了。
其它年級的試卷完好無損,只有高一年級的試卷各少了一份,不用說,這肯定是什么人蓄意所為。
但令人發(fā)指的是,在這五、六天里,沒有任何老師或員工帶出試卷的記錄。從試卷室里離開的人也經(jīng)過嚴格檢查,全部都是空手而歸。再說了,一套試卷有好幾頁紙,語文、英語試卷起碼各有四大頁,生物、地理的可能少點,但至少也有兩大頁。九套試卷每套一份,疊起來怎么也有足足二十五頁大紙,想把這厚厚二十五頁紙從負責人的眼皮底下悄無聲息地拿出門去,怎么可能?
也就是說,這是一樁密室盜竊案。
這件事很快在實驗中學傳開,那九份試卷也迫不得已全部作廢,大大影響了我們高一年級期末考試的排期。這個事態(tài)看似嚴重,但老師們也弄不出個頭緒。就動機而言,偷取考題的只可能是學生,老師和員工偷考題干嘛?可是就現(xiàn)象而言,這幾天沒有一個學生出入試卷室,好端端的九份試卷怎么就不翼而飛了呢?
這總算是提起了天琳的興致,一天到晚馬不停蹄地追查,還總說:“一定就是4班那個徐則林。他上上次月考才第90多名,怎能一個月就進步到第1名!”
可我沒聽說上次月考的試卷有減少呀……
說到徐則林,聽說他初中的成績還是不錯的。升上高中后似乎不太適應(yīng),鮮有良好表現(xiàn),加上家里的煙草生意興隆,家長都沒什么時間管他,導致他的成績一直止步于中上水平。
但最近徐則林的成績居然突飛猛進,不論科目,每門成績都很快飆升到全班第一,甚至在上次月考超過了王天琳,中了全年級狀元,確實有點邪門。如果說他日夜勤奮加有天賦也就罷了,但天琳說他并沒有怎么努力,該玩玩該吃吃該睡睡,甚至比以前更加慵懶,所以一定是考試作弊。
但他能怎么作弊呢?從密室中偷取考題?如果他真能做到,那根本用不著讀書考試,去當國際間諜都綽綽有余了。
也就是說,今天放學后的活動室就沒有天琳的蹤影了,每日例行的鋤大D也終于告一段落。蘇可照樣回家復習,萬雪霏犯了偏頭痛沒來,斯文說要回家換衣服去看一場庭審。他居然在期末將至的節(jié)骨眼跑去看庭審,他以為他的成績很好嗎!
他說他這次死也必須去,因為他好不容易約到了官網(wǎng)論壇上認識的那個MM一起。斯文以前每次約她,她不是說沒空就是太遠,都整整一個學期了還沒有答應(yīng)見面。這次恰巧她要去聽一個庭審,斯文就趁機湊熱鬧,說一塊去,她也終于答應(yīng)見面了。辨認對方的方法是,斯文會穿一件深藍色帽衣,頭戴連衣的帽子,手里提著一個大包,包里裝著一套神秘衣物。而對方則戴著鮮紅色的圍巾。不用說,這白癡方案肯定是斯文想出來的,如果今天那里有五十多人戴紅圍巾,我看你怎么認。
于是活動室里只剩下我和崔雋,還有門后那晃晃悠悠許久沒洗的胸罩。
說到崔雋,他除了轉(zhuǎn)筆還喜歡解謎,做過的推理題目、看過的推理小說也比我們都多。按理說這樣的人應(yīng)該對密室案件很感興趣才是。但他現(xiàn)在卻在活動室里冷靜地呆著轉(zhuǎn)筆,難道他已經(jīng)對案情有想法了?
“你怎么看?”我問他。
“密室嗎?”他的回答很專業(yè),“雖然小說里看過很多,但現(xiàn)實中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確實離奇。理論上,制造密室的方法有不少。第一種手法最常見,就是那并非密室。比如兇手躲在房里,等人砸門進來后再轉(zhuǎn)身出現(xiàn)在目擊者身后,諸如此類。第二種手法,就是利用時間制造密室,最開始它不是密室,過了一定時間后就成了密室。常用的有冰和干冰,溶解升華后鎖就自動落下,不留痕跡。第三種手法是利用繩線,莫名其妙地拉來拉去,這個在某部偽推理漫畫中很常見……”
他一口氣說了不少,比如在密室里制造機關(guān),制造假象,等等等等,再來就是超能力、高科技。他說到這里就開始沒精神了,好像對現(xiàn)今的推理作品失望了一樣。畢竟嚴格來說,推理作品是作者與讀者的智斗,不允許有超出理解范圍的科技以及超自然現(xiàn)象存在,不然它就只能算是懸疑故事或冒險故事。但近期的偵探作品越來越超乎常理,典型的有返老還童、噴氣式滑板和蝶形變聲器,還有把推理之謎當做糧食吃的魔人,最逆天的就是有個叫《推理筆跡》的,居然還有靈魂附體,要換成我寫,我都不好意思說那是推理小說。兇手要是也擁有那些個能力,早殺人于無形之中了。
“故事不過是故事。故事里的偵探總能無緣無故撿到線索和證據(jù),但現(xiàn)實中并非如此。對我來說,真正的推理也不全是這些?!贝揠h接下來的話令我有點訝異,“所以密室那種事,讓王天琳去查就好了?!?
我知道崔雋很期待看到煙斗和小提琴重出江湖,但怎么也不能把偷竊試卷說得好像沒什么大不了似的吧。
看來崔雋的心思好像并不在密室那里,因為他換了個話題:“張葉,你知道校園法庭評議會嗎?”
校園法庭評議會,這個名字我倒是有些概念,好像在第50期《藍天之夢》的校園法庭專欄提到過它,但寫得不夠詳細,大部分篇幅都描寫天琳去了。我只知道這個校園法庭評議會的權(quán)力比校園法庭更高,是管理著所有校園法庭、庭辯隊以及辯手的評議會。我在QQ上聽范桶他們說過,校園法庭最初在國外誕生時,許多地區(qū)就成立了校園法庭和庭辯隊,但各地風俗不同、辯手素質(zhì)不齊,導致校園法庭雜亂無章,差點有過氣的風險。直到校園法庭評議會的出現(xiàn)。
這個評議會統(tǒng)一了各地區(qū)的校園法庭,規(guī)范了辯手的基本準則、權(quán)利及處罰條例,讓校園法庭規(guī)范地在世界各地傳播。當然,校園法庭評議會也因國別、地域不同而有不同的規(guī)章制度。胖圭說法國的評議會不太嚴格,一支庭辯隊可以只有二人,還最好是情侶。丟丟說日本的評議會麻煩的要死,想成為辯手首先要測智商,智商不足一定數(shù)值將被拒絕。范桶說阿根廷的評議會沒什么特別的,因為國內(nèi)校園法庭本來就不多,他上臺玩時都很隨性。
看來他們?nèi)齻€在國外都有參與校園法庭的娛樂,但都因語言尚未精通而涉足不深。我身為庭辯隊隊長,也并不知道中國,或廣東省的校園法庭評議會有什么具體章程,只知道國內(nèi)是先設(shè)有評議會,才敢設(shè)立校園法庭的。校園法庭的官方網(wǎng)站和論壇,都是由這個評議會架設(shè)。
“這些都只是一部分?!贝揠h把一支筆在兩只手中像舞手絹般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實在看不出他的心思,“有時候評議會也會開庭,審理一些由評議會管轄的事件,幫校園法庭分擔工作?!?
“那我們云起的評議會在哪兒?”我問。
“他們開庭都會選擇當事學校的校園法庭作為場地,所以我也不清楚?!贝揠h看了一眼時間,直起身子說,“差不多了。張葉,有空就和我去聽聽吧,今天有一場評議會的辯手與旌歌庭辯隊的較量,在廣宣中學校園法庭。你會感興趣的?!?
“旌歌庭辯隊!?”
“你也知道旌歌?”崔雋說。
怎可能不知道,那是云起市廣宣中學最有名的一支庭辯隊,特別是斯文總說旌歌庭辯隊的那個主辯怎么怎么強大,聽得我耳朵都起繭了??上乙恢睕]機會見識那支隊伍的表現(xiàn),只清楚地記得我隊與人妖庭辯隊交鋒的最后一場,旌歌庭辯隊有位辯手觀察力很強大,在兩千多人的觀眾席中用雪亮的雙眼捕捉到了證言中的關(guān)鍵人物——斯文。也不知道那位眼睛雪亮的辯手是不是斯文一直掛嘴邊的主辯手,總之難得有機會見旌歌隊一展實力,我必須和崔雋去看看,反正期末考試還得重新出題,遙遙無期。
“那天指出斯文的是齊禹,旌歌庭辯隊的一辯手,也是今天庭審的被告?!贝揠h一路上告訴我,“齊禹是我的兄長,我希望他能獲得無罪判決。”
兄長姓齊,那或許是表親,或拜把兄弟之類的吧。
我說:“一辯成了被告,那主辯一定會上場救他咯。我真想看看旌歌庭辯隊和那個主辯是不是真像傳說中那樣神?!?
“趙揚帆?!贝揠h說出了那個傳奇主辯的名字,“他沒理由不上場辯護。齊禹是他最信賴的一辯,他絕不答應(yīng)齊禹被判六個月禁止出庭。”
齊禹被評議會起訴,是因為無故缺席了某次庭辯。根據(jù)校園法庭評議會對辯手的規(guī)范,無故缺席庭辯要受到禁止出庭的懲罰。崔雋說,他還想知道評議會如何處罰在庭辯中惡心大家的辯手,看來他尚未從任小瑤的陰影中完全走出來。
但想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崔雋對這次起訴方的辯手有所了解,是云起大學附中浪淘沙庭辯隊的兩名辯手,他們同時效力于校園法庭評議會。他們平日接受的是云起大學教授的專業(yè)訓練,實力比一般的庭辯隊的辯手高出一截,絕不會在旌歌庭辯隊面前落下風。
我們的目的地是廣宣中學第三法庭。這是我第二次來到廣宣中學,想不到他們的第三法庭也不小,由多功能會議廳改裝而成。雖然椅子坐得舒適,但椅子前方的長桌嚴重影響空間使用效率,導致這第三法庭只能容納三百人不到。
主臺上空無一人,只有早已擺好的校園法庭必須品:審判席、辯手席、被告席、證人席。臺下的觀眾們看似有些松散,但仔細數(shù)數(shù)還是有不少人的,他們大多身穿廣宣中學的校服。因此我們決定低調(diào)地坐在后排聽,但我卻突然發(fā)現(xiàn)前排驚現(xiàn)一個深色不明物體。該物體穿著一件深藍色帽衣,還傻乎乎地戴著衣服上的帽子,手里提著一個臟兮兮的大包,不用說,包里必然裝著一套神秘衣物。
他的打扮吸引了全場觀眾的注意,還毫無自覺地回頭探頭探腦,不忘尋找什么似的。崔雋倒是眼力好,問我說:“他怎么也來了?怕齊禹又認出他的臉,所以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我攤攤手:“他來找紅圍巾的……”
說起來四周圍圍巾的學生倒挺多,有藍色的,有紫紅色的,有粉色的,還有許多格子花紋和條形花紋的,純鮮紅圍巾還真沒見著一條。我想說假裝不認識那個深色不明物體算了,崔雋卻似乎找到了什么人,向前排走去。他先在那深色不明物體身上拍了肩膀打個招呼,嚇了那物體一跳。
隨后崔雋走進那排座位,在一名粉色圍巾的女子身邊坐下。我仔細一看,那名粉色圍巾女子竟然穿著實驗中學的校服,那發(fā)型那動作有點熟悉……她不是小藍嗎!
要不是我提出找圍巾,崔雋還找不著她吧。我只好也走上前去,再拍了一下那深色不明物體的肩膀,嚇了那物體兩跳。
那物體看著我和崔雋,眼巴巴地望著我們沒掛圍巾的脖子,失望至極。
“你們誰也沒看到紅圍巾嗎!?”
我和崔雋都搖頭,小藍也詫異地看著我們,表示沒發(fā)現(xiàn)。全場要紫的有,要粉的也有,就是沒有紅的。崔雋對小藍說:“我倒是不記得你有這樣一條淡粉色圍巾……”
“不是粉的,是紅的!”斯文一口咬定,還指著小藍的圍巾說,“我明確說了,是鮮紅,完全鮮紅!不可能是紫色或粉色,更不可能是她那種一塊塊不均勻的白白粉粉的顏色!”
顯而易見,如果大家都不是色盲的話,那就是你被放鴿子了。
“不可能!我們說好在這里見面的??!”斯文眼淚都快出來了,激動地抓過后面的廣宣中學的學生說,“你們有沒有看見紅色圍巾???”
那排學生猛地搖頭說沒有。
他拉住路過的學生問:“喂,你們有圍紅圍巾的人嗎???”
學生回道:“怎可能有,我們又不是QQ……”
他又抓過前排的廣宣學生:“有沒有見過紅圍巾!”
前排一名男生的腦袋硬是被他揪了過來,嘟噥道:“紅圍巾?見過啊……”
“在哪里?在哪?”
“在男廁所?!?
“男廁所?不是女的嗎?你什么時候見到的?”斯文激動地湊上去,保持胡子幾乎扎到對方的距離。
“上次開庭之前吧,都過好幾天了。”
我們?nèi)齻€用憐憫的眼神望著垂頭喪氣的斯文,告訴他網(wǎng)絡(luò)是靠不住的。要想找人穿女仆裝,還是在現(xiàn)實中等待機會為好,記得上次那個拉拉隊的婭咪婭咪還挺不錯的。誰知斯文還堅持戴著帽子保持愛斯基摩裝扮,信守著他那渺小的希望,期盼戴著紅圍巾的美女從他身后驚喜地出現(xiàn),嘴里念道:“不,我要熟人穿……我一定要看班長穿女仆裝上臺辯論的樣子……”
在會議廳幾乎坐滿后,從后門走進來四五個打扮成熟的人,被安排到第一排就座。小藍告訴我們,他們幾個是校園法庭評議會的評議團員。如果說校園法庭的庭辯結(jié)果由審判團決定,評議會的審判結(jié)果則由評議團定奪。別看評議團人數(shù)不多,他們對校園法庭的規(guī)章制度都很了解,能夠準確地對人對事下達裁決。怪不得這次啟用第三法庭,原來是為了接待這些來賓。
跟著臺上的人也入場了。起訴方辯手席站上一男一女,從我這里看去個子都小小的。小藍說他們是浪淘沙庭辯隊的主辯和二辯,女的是主辯,男的是二辯,都是云大附中高一年級的學生,訓練十分有素。其實浪淘沙庭辯隊里還有更厲害的辯手,但因其不是評議會成員,無法站在今天的起訴席上,所以小藍認為旌歌庭辯隊在實力上占據(jù)上風。
我很期待看到辯護方辯手席站上旌歌庭辯隊隊員,但等了半天都沒有動靜。不一會,一名手持教鞭,穿著整整齊齊的制服、絲襪和靴子的長發(fā)女性赫然出現(xiàn),英姿颯爽地站在審判席上,用凌厲的眼神望了望起訴席和辯護席,確認無誤后,朝桌上一甩教鞭,響聲震撼了整個第三法庭。
想必這位老師就是本次的審判長了。誰知小藍說,那不是老師,是廣宣中學的學生會主席,李以舒!
那是學生???打扮成那樣的家伙居然是學生?。克炔焕鋯幔??這樣的學生會主席,怎么看都比我們學校那什么馬瞪眼強悍太多了呀。我想知道小藍你怎么什么人都認識,我更想知道為什么那李主席看著空缺的辯護席竟然不發(fā)出質(zhì)疑,難道旌歌庭辯隊習慣性遲到?這個李主席怎么看都屬于辦事果斷,雷厲風行的家伙,在她面前還敢遲到,旌歌庭辯隊到底有多大牌!
在那聲鞭響后全場肅靜,誰也不敢再發(fā)出半點聲音,就連斯文也只敢瞪大雙眼欣賞她的腿。本次的被告被這聲鞭響催促上臺。那是一名長得挺溫柔的男子,眉毛一字平,目光也和善,即使是頭一次身為被告,表情也沒有流露出一絲緊張。他就是齊禹,旌歌庭辯隊的實力派一辯,看來對自己的隊友信心十足。
隨后,齊禹做了一個令我和斯文都大吃一驚的動作。
他抬起右手,手里轉(zhuǎn)著一支筆,轉(zhuǎn)得極其絢麗奪目。筆桿旋轉(zhuǎn)地飛快,速度絕不在崔雋之下,還照樣能左右手靈活互換。他手里的筆雖然是硬的,但看上去就像被軟化了一樣,像一條蛇似的在五指間繞來繞去,還會像鯉魚一樣彈起,像炸彈一樣下落。
雖說轉(zhuǎn)筆沒什么稀奇,轉(zhuǎn)得靈活也沒什么稀奇,那些我們都在崔雋身上見識過了。令我們吃驚的是,那顆炸彈幾乎落地了他也不用手去接,而是把腳輕輕一抬,炸彈就又像鯉魚一樣凌空一躍,pia一聲落到自己頭頂上,用腦袋接著轉(zhuǎn)!
轉(zhuǎn)筆能轉(zhuǎn)得跟轉(zhuǎn)球一樣,真令我大開眼界。這個齊禹是什么人,是雜技團成員還是天外來客?我們都望著崔雋,只見崔雋手里也轉(zhuǎn)著筆,無奈一笑說:“齊禹轉(zhuǎn)筆比我厲害。我只能用手,他全身上下都能轉(zhuǎn)。”
今天算是見識到比崔雋還厲害的家伙了。這兄弟倆不但都會轉(zhuǎn)筆,還又都是一辯,必然是師出同門啊。
在李主席和齊禹的目光對視過后,李主席質(zhì)問道:“齊禹,你真的就這樣出庭?”她的聲音很響亮。
齊禹點了點頭,那頭上的筆也跟著彎了彎,泰然自若,毫不怯懦。
“我們很熟,也正因為熟,你知道我在開庭之后是絕不留任何情面的!”李主席揮起教鞭嘭一聲重重打在審判席上,打得我們內(nèi)心都在顫抖。可齊禹和他腦袋上的筆一點都不顫抖,好像早就聽慣了。
李主席指著齊禹:“趙揚帆他們不來幫你,你可不要后悔!”
你說……
什么???
趙揚帆不來?
旌歌庭辯隊一個人都不來???
我吃驚,斯文更吃驚,崔雋手里的筆也有變慢的趨勢。只有小藍好像早已知道這一切,小小聲告訴我們:“趙揚帆有其它庭辯,去了廣宣中學第一法庭。齊禹不用趙揚帆幫忙,他要自己解決。”
自己解決?
怎么解決,自己身為被告,替自己辯護嗎?被告的權(quán)利好像比證人還少,非但不允許在法庭上自由發(fā)言,還不得不被辯手逼問,甚至連“反對”都不能喊!
齊禹說:“沒關(guān)系,我知道,有人會替我辯護的?!闭f著便一抬頭,把轉(zhuǎn)著的筆落回手中,在虎口間像輪盤里的珠子一樣旋來旋去。
除了旌歌庭辯隊,還有誰能替他辯護???廣宣中學也只有旌歌一支隊伍比較強,如果找些不入流的辯手,自己沒準就直接栽進去了。
“原來如此?!贝揠h說了這么一句話,站了起來。
什么原來如此?我和斯文都訝異地扭頭看他。他向我們擺擺手示意讓開個位,意思好像似乎難道說他要上臺……?
崔雋,為什么是你上臺!?
“他的筆語就是這個意思。”崔雋說。
所謂口語,就是從嘴里說出的語言;手語,就是用手勢打出來的語言;腹語是用腹部不知哪個部位發(fā)出來的語言;筆語,那一定是通過轉(zhuǎn)筆表達的語言咯!
原來世界上還有這種語言。幸虧我今天來了,不然真錯過了一個大長見識的機會。齊禹為什么要崔雋上臺辯護?他有這么信任崔雋嗎?不對,崔雋你做過上臺的準備嗎???
崔雋說:“我只知道齊禹被起訴的原因,具體情形還不清楚。”
那你能辯出個番茄還是雞蛋?
小藍在一旁說:“我上去幫你吧?!彼刮囊参站o拳頭嚷嚷:“上就上!讓葉子去幫你!”
而崔雋搖搖手中的筆,說不必,他一個人上去就行。既然是齊禹請他上臺,那齊禹可能有什么考量,或者說,齊禹認為以崔雋一人的實力足以扳倒那兩名評議會的辯手,用不著趙揚帆全隊出馬。就算不清楚案情也沒什么大不了,他和齊禹在這種情況下磨礪過很多次了。
最后崔雋竟獨自走上了辯護席,全場觀眾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我想提出異議,但好像根本不關(guān)我的事,連李主席也搖著教鞭說:“哦,這位想必就是你經(jīng)常提到的那個弟弟,王牌庭辯隊的一辯手?!?
崔雋把手中的筆暫停,用寒暄取代了試麥:“李主席,久仰大名,初次見面,請多關(guān)照。”
“你好,我也聽說過你們轉(zhuǎn)筆兩兄弟的事。你和齊禹師出同門,我猜風格差不多。你兄長齊禹最愛做的事就是在開庭前試麥,崔雋你也是嗎?”
好一個師出同門,除了轉(zhuǎn)筆,連試麥的癖好也一樣!
崔雋答道:“是這樣,但今天我就不試麥了。我原本是作為觀眾而來,兩手空空,連一份證據(jù)也沒有。但被告齊禹既然請我替他辯護,一定對我有充分信心,我準備不周,但會全力以赴?!?
“審判長,我反對!”起訴方的主辯剛發(fā)出一句聲音,誰知李主辯揮起教鞭嘭一聲打在審判席上,指著評議會辯手尖銳地說:“在我發(fā)言未完前不允許隨意反對?。 ?
“但是,根據(jù)……”
“閉嘴?。 ?
嚇得起訴方辯手立即沒了聲音。
這個李主席好猛,竟然把評議會辯手的“反對”如此硬生生地頂了回去,看來在她面前喊反對一定要經(jīng)過深思熟慮才行,否則吃不了兜著走。原來旌歌庭辯隊常常在這樣一個強勢的審判長面前庭辯,想不強都不行!
李主席說:“我知道起訴方想說什么。根據(jù)校園法庭評議會章程,當事人所請的辯手應(yīng)在開庭之前確認及登記,否則不予承認。但現(xiàn)在還沒有開庭,被告請任何辯手辯護都來得及,也正因為沒有開庭,請不要作出‘反對’的發(fā)言!”
也就是說起訴方的辯手們激動了。
看齊禹那毫不緊張的樣子,顯然是看重崔雋,瞧不起起訴方的兩位辯手。但小藍搖了搖頭,表示并非如此。
等等,小藍你到底為什么知道這么多東西啊!你和崔雋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現(xiàn)在都快一個學期了我們還沒弄明白,好歹你也勉強算是我們王牌庭辯隊的一員吧,我只知道你是高一1班的學生,真名中好像帶有“藍”,整天繞在崔雋身邊團團轉(zhuǎn),其它我們真的對你一無所知哎!
小藍好像故意回避自己的事似的,說道:“浪淘沙庭辯隊接受的是大學教授的專業(yè)訓練,怎會弱?這一點齊禹和崔雋比誰都清楚。起訴方主辯朱萱子,二辯手方鐘,都是不錯的辯手,如果是旌歌庭辯隊上場還沒問題,但讓沒做任何準備的崔雋獨自應(yīng)付,可能會很吃力……”
“那齊禹打的是什么算盤!想輸不成?”
“這我就不知道了……”
終于有你不知道的事了,難得。
總而言之,被告齊禹選擇的是崔雋,崔雋也同意上臺,兩廂情愿無可非議。
崔雋的上臺是合法的,庭辯隊和辯手的名字也被登記下來,是我們實驗中學的王牌庭辯隊。在場觀眾也對我們王牌庭辯隊頗為熟悉,因為我隱約聽見四處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音,嘀咕著“鋤大D庭辯隊”什么的……
李主席的教鞭嘭地敲在審判席上,臺下就沒人再敢絮絮叨叨。
臺上除李主席以外,被告席上是齊禹,起訴席上是朱萱子及方鐘,辯護席上只有崔雋一人,接下來……
“轉(zhuǎn)筆兩兄弟,祝你們好運!”李主席舉起教鞭,高聲宣布,“被告齊禹,廣宣中學高二1班學生,旌歌庭辯隊一辯手,因缺席庭辯受到校園法庭評議會指控。下面我宣布,開庭!!”
嘭!
教鞭比驚堂木還響,打得全場人風中凌亂。凌亂了好一會,李主席不耐煩了,揚起教鞭指著起訴方:“起訴方,快給我發(fā)言!”
“是……是!是!”朱萱子一連三個是,像彈簧一樣站起來。不是說評議會管理校園法庭嗎,怎么看起來完全相反。
“或許評議團成員、在座各位、以及對方辯手崔雋尚不太了解被告的違規(guī)經(jīng)過,請先讓我把事件簡要說明?!敝燧孀幽弥堅谧x,“數(shù)天前有一場庭辯,起訴題為‘某學生課后請家庭教師助教,成績明顯提升,屬于不正當競爭行為’,以下簡稱‘家教案’。該案件的辯護方是旌歌庭辯隊。”
為什么旌歌庭辯隊遇到的總是如此玄幻的起訴題。
“但開庭當天,旌歌庭辯隊指定一辯手齊禹并未到場,也沒有說明原因,導致庭辯無法進行。依校園法庭及評議會準則,指定辯手無故缺席,庭辯作認輸處理?!?
我記得天琳說過,只要有任何一名辯手無故不到場,庭辯都當做認輸。
“該起訴題很不平衡。最近以來,家庭教師在云起市盛行,成績不好的學生請家教是大勢所趨、理所當然,但辯護方旌歌庭辯隊故意認輸,讓審判團無法下達判決。若判起訴方勝,那以后誰也不能請家教了,太不合理。因此,家教案的判決被往后拖延,全是旌歌庭辯隊一辯手齊禹的責任?!?
我覺得更多是原告的責任,沒有比這更抽筋的起訴題了。
“但齊禹的責任并非僅此而已。據(jù)調(diào)查,原告姓名齊臨畢,和齊禹有遠親關(guān)系。齊禹為了讓原告勝訴,故意提出幫助被告辯護,再在開庭前故意缺席認輸。這種行為屬于使用辯手職權(quán)營私!以上就是齊禹的罪狀,評議會要求對其施以懲罰!被告齊禹,你認罪嗎!”
“閉嘴??!”一聲鞭響打得朱萱子渾身顫悠。李主席指著朱萱子說:“這是該由我問的問題。身為評議會成員,連法庭規(guī)矩都不懂?。俊?
“是……是!是!”朱萱子連忙坐下,把椅子抖得幾乎散架。
李主席面向齊禹,問道:“齊禹,剛才起訴方主辯所說的一切是否屬實?或部分屬實?”
齊禹頭頂?shù)墓P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像直升機的螺旋槳似的。他滿不在乎地說了句:“部分屬實吧。”
“哪部分屬實?”
“那天我確實缺席?!?
“其它呢?”
“其它的……”齊禹看了看李主席,看了看崔雋,把頭上旋轉(zhuǎn)的筆轉(zhuǎn)回手中,做出一個驚世駭俗的發(fā)言,“不知道。”
不……
不知道!?
這是故意加重自身嫌疑的標準發(fā)言之一。
“就是說,齊禹,你既不肯認罪,又不肯解釋?!崩钪飨乃悸泛芮逦?,比以前見過的審判長要清晰多了。
齊禹點了點頭,手里的筆也跟著點了點:“我想解釋,但你們肯定不信。”
“反對!被告的借口一定牽強……”朱萱子還沒說完,就被一鞭震了回來:“在我發(fā)言未完前不允許隨意反對!!”
就是嘛,這個審判長可不同于以前那些白癡,她的腦子比你辯手還明白。在臺上你辯手詢問證人,還不如全由她來問。
李主席說:“齊禹,你不解釋又不反駁,那想如何證明你無罪?!?
齊禹說:“反駁這種事情,不是辯護方辯手的工作嗎?”他的目光移向崔雋,把我們的目光也帶向了辯護席。
崔雋正一手托腮另一手轉(zhuǎn)筆,筆的速度緩慢,看樣子正在沉思。見齊禹召喚他,他便悠然自得地挺起身子,把筆握在手中說:“朱萱子的發(fā)言我仔細聽過了。我相信齊禹是不會做那些事的,起訴方的指控就由我來反駁。”
朱萱子說:“崔雋,你手上沒有任何資料,請不要胡亂發(fā)言?!?
崔雋回道:“資料?剛才你不是說了很多話嗎,那些都是很有用的資料?!?
“但接下來將是庭辯的指證階段,你沒有準備線索和證據(jù),如何在公堂上立足!再說,你身邊沒有主辯,辯護席和被告席上都只有一辯手,怎會有良好的思路?靠你對齊禹的信任,還是純粹靠你的推理?”
“朱萱子,你可不要小瞧一辯,雖然一辯的主要任務(wù)是緊緊抓住主辯的思路向全隊灌輸,但自身也必須擁有優(yōu)秀的辯論素質(zhì)。我確實擅長邏輯推理,但并非一般的邏輯推理。沒有線索證據(jù),對我和齊禹來說不是問題。你們在浪淘沙庭辯隊跟教授學了那么多,應(yīng)該也學過這一條……”聽他們的對話好像相互認識。崔雋搖搖筆站起身來:“真正的推理,靠的不是撿來的線索和證據(jù),而是用自己的能力挖出線索和證據(jù)!”
“哈哈哈哈!”
一陣大笑從審判席上傳出。想不到李主席身為審判長,居然在法庭上放聲大笑,而且笑得毫不突兀。那笑聲和觀眾們擾亂法庭的嬉皮笑臉完全不同,而是嚴肅的、規(guī)范化的笑聲。李主席說:“剛才那句不正是齊禹常愛說的話嗎。果然是同門師兄弟,有一套!齊禹總能在沒有證據(jù)的時候挖出證據(jù),給趙揚帆鋪設(shè)一條通向勝利的路,表現(xiàn)相當不錯。今天就讓我欣賞一下崔雋的表現(xiàn)吧?!?
崔雋剛剛在活動室還曾說過:“對我來說,真正的推理不止這些?!蔽沂堑谝淮温牭酱揠h闡述他心目中“推理”的含義。
——用自己的能力挖出線索和證據(jù)。
原來這就是崔雋和齊禹試麥的來由。他們在開庭前故意和對方搭話,為的都是試探對方的言行舉止,挖出對方的準備情況。平時崔雋有什么想法也總不愛說,是因為沒有確鑿證據(jù),他都等到出庭時再把證據(jù)從證人或?qū)Ψ睫q手嘴里生生挖出來,那時他才會說出自己的想法,然后語驚四座。
齊禹讓崔雋上臺,是因為只有崔雋才能勝任。我同意李主席的觀點,就好好期待他怎么獨自一人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抵抗評議會浪淘沙庭辯隊的兩名強力辯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