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車在顛簸的道路上疾馳，路燈的光芒飛快地從車窗劃過，在蘇雅馨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

她緊緊地握著方向盤，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要將方向盤捏碎。

“我們要去哪？”何笙被捆綁著坐在后排，身體隨著車身的顛簸而搖晃，但他更在意的，是蘇雅馨的反常和他們未知的目的地。

“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何笙苦笑，他現(xiàn)在還能相信誰？還能去哪里？

“蘇雅馨，你到底是誰？你接近我，接近老黃，到底是為了什么？”他再次問道，語氣中帶著壓抑的憤怒和不易察覺的恐慌。

蘇雅馨沒有回答，只是將車速再次提升，面包車像是一支離弦的箭，飛速駛離這片是非之地。

郊外的一處廢棄倉庫里，昏暗的燈光下，趙虎焦躁地來回踱步，手中的雪茄已經(jīng)燃燒殆盡，燙到了手指，他卻渾然不覺。

“廢物！都是廢物！”他憤怒地將手中的雪茄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腳，仿佛要將所有的怒火都發(fā)泄在上面。

“虎哥，消消氣，何笙那小子已經(jīng)被抓了，現(xiàn)在整個富明市，還有誰能阻止我們？”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他身后，低聲勸慰道。

“閉嘴！你懂什么？！”趙虎猛地轉(zhuǎn)過身，眼神兇狠得像是要吃人，“何笙那小子，狡猾得很，我擔(dān)心……”

他的話還沒說完，倉庫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跌跌撞撞地沖了進(jìn)來。

“虎哥，不好了，出事了！警察，警察來了！”

趙虎臉色一變，一把抓住男人的衣領(lǐng)，怒吼道：“你說什么？！警察？怎么會這么快？！”

男人驚恐地指著門外，“是，是張局，他帶著人，親自來了！”

張局？！

趙虎只覺得后背一陣發(fā)涼，一股不祥的預(yù)感，涌上心頭。

“虎哥，現(xiàn)在怎么辦？”

“怎么辦？還能怎么辦？跑啊！”

趙虎一把推開男人，轉(zhuǎn)身就朝倉庫后面跑去。

“快！快！把東西都帶走！”

倉庫里的空氣瞬間凝固，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嚨。

趙虎的手下們面面相覷，手中的槍械頓時成了燙手的山芋。

前一秒還沉浸在即將大賺一筆的喜悅中，下一秒就被死亡的陰影籠罩。

“砰！砰！”震耳欲聾的槍聲再次響起，不是示警，而是宣戰(zhàn)！倉庫里那些用來照明的燈泡，被子彈精準(zhǔn)擊碎，玻璃碎片飛濺，倉庫內(nèi)陷入一片黑暗和混亂。

“媽的！跟他們拼了！”

不知道是誰吼了一聲，打破了短暫的死寂，倉庫里頓時槍聲大作，火光四濺。

亡命之徒們也明白，落到張局手里，下場只有死路一條，橫豎都是個死，不如拼死一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jī)。

張局帶來的警察可不是吃素的，他們訓(xùn)練有素，反應(yīng)迅速，在燈滅的瞬間就找到了掩體，手中的槍械噴吐著復(fù)仇的火焰，將那些亡命之徒的幻想無情擊碎。

槍林彈雨中，趙虎卻不見了蹤影，仿佛人間蒸發(fā)一般。

“張局，倉庫后面發(fā)現(xiàn)密道！”一個警察沖到張局身邊，大聲報告道。

張局眉頭一皺，這個趙虎，果然狡猾！

“追！絕對不能讓他跑了！”

倉庫后面，一條狹窄的密道，通往未知的黑暗。

趙虎貓著腰，跌跌撞撞地奔跑著，手中的手槍已經(jīng)沒有了子彈，只剩下冰冷的觸感。他心里清楚，張局這次是有備而來，自己插翅難逃。

“媽的！老子跟你們拼了！”

密道里彌漫著潮濕的霉味，頭頂?shù)臒艄夂雒骱霭担痴罩w虎那張扭曲的臉，像是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他粗重的喘息在狹窄的空間里回蕩，手中的手雷成了他最后的瘋狂。

“虎哥！別沖動！”

“兄弟們都在外面，您要三思啊！”

密道中，趙虎癲狂的笑聲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嚨。

他緩緩轉(zhuǎn)過頭，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逆著光站在密道入口，看不清面容，只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冰冷的光芒，如同伺機(jī)而動的獵豹，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誰？！”趙虎握著手雷的手，因?yàn)橛昧^度而微微發(fā)白。

“要你命的人！”

話音未落，黑影動了。快，如同鬼魅般，在眾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之前，他已經(jīng)到了趙虎面前。

“砰！”

趙虎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仿佛掉進(jìn)了冰窟窿里。

密道里昏暗的光線讓他看不清來人的臉，只能看到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冰冷、漠然，如同看著一只螻蟻。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趙虎強(qiáng)忍著劇痛。

黑影沒有理會他，而是將手雷在手中拋了拋，發(fā)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在這狹窄的空間里格外刺耳。

“這玩意兒，可不是玩具。玩不好，可是會要命的。”

他蹲下身，將手雷放在趙虎面前的地上，動作輕柔得仿佛是在對待一件珍貴的藝術(shù)品，與他剛才出手時的狠辣判若兩人。

“你想干什么？！”趙虎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想要后退，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被黑影的氣勢牢牢鎖定，動彈不得。

“你不是想死嗎？”黑影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成全你。”

“不，不要……”死亡的恐懼，終于擊潰了趙虎最后的心理防線，他拼命地?fù)u著頭，“求求你，放了我，我……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只求你，不要?dú)⑽遥　?

黑影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場滑稽的表演。

趙虎被黑影那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目光看得心里發(fā)毛，他想要躲閃，卻發(fā)現(xiàn)自己像是被釘在了恥辱柱上，動彈不得。

“咳咳……”趙虎咳嗽了兩聲，想要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喉嚨干澀得厲害，仿佛有一團(tuán)棉花堵在那里，讓他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我……我說，我說……”在死亡的威脅面前，趙虎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他語無倫次地說道，“是‘夜梟’，是他讓我這么做的！他說只要我按照他的吩咐，將‘K2’的配方……”

“‘夜梟’？”黑影猛地逼近一步，“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否則……”

他并沒有把話說完，但其中的威脅之意，已經(jīng)不言而喻。

趙虎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敢有任何隱瞞，眼前這個男人絕對會毫不猶豫地要了自己的命。

“我說，我說，我都說！”趙虎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語速飛快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夜梟’的真實(shí)身份，我只知道他是個狠角色，手眼通天，黑白兩道都吃得開。他找到我，讓我?guī)退?

趙虎的話還沒說完，黑影突然伸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咳咳……”趙虎的雙腳離地，拼命地掙扎著，雙手無力地抓撓著黑影的手臂，想要讓他松開，卻像是蚍蜉撼樹，根本無濟(jì)于事。

“你最好不要耍花樣，否則，我會讓你后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趙虎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困難，眼前的世界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他知道，如果再不說實(shí)話，自己真的會死在這里。

“咳咳……我……我說的是真的，我……我真的不知道‘夜梟’的真實(shí)身份……”趙虎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眼球因?yàn)槌溲兊猛t，眼看著就要翻白眼了。

黑影冷冷地看著他，似乎在判斷他話里的真假。片刻之后，他終于松開了手。

“咳咳咳……”趙虎無力地癱軟在地上，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像是溺水的人終于浮出水面。

他驚恐地看著黑影，眼神中充滿了畏懼和不解。

“你……”

黑影沒有給他說話的機(jī)會，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黑色的藥瓶，倒出一粒藥丸，塞進(jìn)趙虎的嘴里。

“你……你給我吃了什么？！”趙虎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想要將藥丸吐出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放心，死不了。”黑影冷冷地說道，“這只是‘真心話’而已。”

黑影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趙虎，眼神冰冷，如同看著一只待宰的羔羊。

“現(xiàn)在，你可以說了。”

趙虎喉結(jié)滾動，藥丸帶著苦味，在他嘴里慢慢化開。他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無法控制自己的嘴巴，想要說謊，卻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操控著他的大腦，迫使他說出內(nèi)心最深處的秘密。

“‘夜梟’……我不知道他是誰，他每次出現(xiàn)，都戴著面具……他給了我‘K2’的配方，讓我生產(chǎn)，讓我販賣……他說，他要讓這個世界，變成人間地獄！”

黑影眉頭緊鎖，“配方在哪里？”

“配方……配方……”趙虎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憶，“配方不在我手里，‘夜梟’把它交給了另一個人……”

“誰？！”

“何笙……是何笙……”

黑影猛地抬起頭，“你說什么？！”

密道外，槍聲漸漸平息，張局帶著人馬趕到，卻只看到滿地的狼藉和哀嚎聲。

“張局，趙虎不見了！”一個警察跑過來報告，語氣焦急。

張局心一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涌上心頭。

“不好！快追！那家伙手里有手雷！”

張局當(dāng)機(jī)立斷，帶人朝著密道深處追去。

何笙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女人，這個他曾經(jīng)全心信任的女人，此刻卻像是一個陌生人，冰冷、陌生，讓他感到恐懼和寒意。

“你哥哥？‘夜梟’是你的哥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為什么要騙我？！”

何笙的質(zhì)問，像是驚雷一般，在蘇雅馨耳邊炸響。她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也像是敲碎了她最后一絲偽裝。

“對不起，何隊(duì)，我……我……”蘇雅馨泣不成聲，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地從她眼眶里涌出。

她想要解釋，想要告訴何笙這一切都是“夜梟”逼她的，想要告訴他，她也不想傷害他，可是，面對何笙那充滿失望和憤怒的眼神，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無從開口。

“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何笙別過頭，不去看蘇雅馨，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心軟，怕自己會再次相信她的謊言。

蘇雅馨的身影消失在密道的拐角，何笙頹然地靠在墻邊，肩膀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他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痛，他的心，比傷口更痛。

“夜梟”！

這個名字，像是一道魔咒，縈繞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

他握緊拳頭，絕不會放過“夜梟”，絕不會讓老黃和陸子明白白犧牲！

密道里，空氣沉悶，帶著一股發(fā)霉的味道。何笙環(huán)顧四周，墻壁上斑駁的痕跡，仿佛在訴說著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故事。

他注意到，在房間的角落里，有一堆雜亂的工具，其中一把銹跡斑斑的鐵錘，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走過去，撿起鐵錘，掂了掂，入手沉甸甸的。

“就是你了！”

他舉起鐵錘，朝著捆綁著他的椅子腿砸去。

“砰！砰！砰！”

何笙感覺自己的心跳和著爆炸聲，一下一下，震顫著耳膜。他踉蹌著奔跑到密道盡頭，眼前的景象讓他瞳孔一縮——厚重的鐵門扭曲變形，像是被巨獸撕裂，空氣中彌漫著硝煙和塵土的味道。

張局站在鐵門外，手中的槍口還冒著青煙，他警覺地環(huán)顧四周，卻不見趙虎的蹤影。

“張局！我在這兒！”何笙忍著肩膀的劇痛，大聲喊道。

張局聞聲，猛地轉(zhuǎn)過身，看到何笙，先是一愣，隨即快步走過來。

“何笙？！你怎么在這兒？你受傷了？！”

何笙顧不得解釋，指著密道深處，“張局，別管我了，快去追，趙虎和蘇雅馨都在里面，他們……”

“什么？！”張局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聽密道深處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他們的視線里。

“蘇雅馨？！”何笙驚呼出聲，他怎么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見到蘇雅馨。

蘇雅馨臉色蒼白，衣服上沾著血跡，手里緊緊握著一把槍。她看到何笙和張局，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別過來！誰再過來，我就開槍了！”

張局舉起手槍，對準(zhǔn)蘇雅馨，“蘇雅馨，放下武器，你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

“回頭？我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蘇雅馨慘笑一聲，槍口指向了自己的太陽穴，“何笙，我對不起你，我……”

“不要！”何笙的心臟猛地一縮，他想要沖上去，阻止蘇雅馨，卻被張局一把拉住。

“別沖動，何笙！”張局壓低聲音，他知道現(xiàn)在情況危急，稍有不慎，就會釀成無法挽回的悲劇。

“蘇雅馨，你冷靜點(diǎn)，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夜梟’是誰？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張局沉聲問道，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蘇雅馨沒有理會張局，她閉上眼睛，淚水順著眼角滑落，腦海中，浮現(xiàn)出“夜梟”那張猙獰的面孔，以及他對她說過的話：

“想要救他，就按照我說的做，否則，我會讓他生不如死！”

她深吸一口氣，扣動扳機(jī)的手指，微微顫抖。

“再見了，何笙……”

“砰！”

槍聲，在密道里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