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穩就好？此時李福澤也在疑惑著。

看到聽玄把頭扭到和尚那邊，就知道這是要讓和尚使術了。

“妄生大師，既然人已集齊，那我們就出發吧？”

和尚明顯不怎么喜歡說話，只是執起手中盤得發亮的念珠，一顆顆撥弄起來。

此時，一股詭異的誦經聲響起，來源是和尚身上的袈裟。

袈裟上幾百只眼睛瞬間亮起，傳誦出眾人看不懂的經文。

經文蔓延在李福澤所見到的一切，腳下的草，遠處的山。

好像所有事物的圖層混合，放在同一副畫框，被經文鋪滿。

“一切法生滅不往，如幻如電，諸法不相待，乃至一念不往。”

這是和尚出口幾句經文里，李福澤唯一能聽懂的。

他發現所能看見的一切都開始抽象起來，四周輪廓變換，如同深陷夢魘一般。

聽玄和汪明也好奇地打量著所見到的事物，他們的身體也已經開始扭曲消失，被重新勾勒。

“諸法皆妄見，如夢如焰，如水中月，如鏡中像，以妄想生。”

和尚額頭的眼睛瞬間睜開，一道光芒出現在眾人頭頂。

李福澤抬起眼睛，看不見那光有盡頭。

可他總感覺，有目光正移向這里。

和自己第一次獲得度師受箓的時候，是同一種感覺。

陰森冰冷，那種被當成是下位者，如同螻蟻一般被注視著的感覺。

終于，李福澤看見了那只眼睛，他擁有六個黑白色圓圈組成的瞳孔，和金黃色的眼白。

看久了總有一種錯覺，就是中間的六個圓圈時大時小，在不斷變化著。

它在天空中注視著自己，仿佛身上的一切都已經被它看穿。

在不斷的誦經聲中，四周繼續扭曲抽象，仿佛是飄在水里的油花一般，帶給李福澤干嘔的感覺。

他極力忍受著，盡量不吐出來。

不多時，眼前已經換上了另一幅畫作。

等待經文從眼前抽離，重新鉆回妄生的袈裟后，所看到的一切又從二維轉變回三維。

身邊已經由剛才的野牛山，變成擁有茂密森林的地方。

“這轉瞬間就就到了三百離開外的觀音山，你們妄想僧的本事可也不小啊。”聽玄夸贊道。

聽見了心選的話，妄生和尚也沒回復，只是收起念珠，雙手合十回禮。

“剛才那是誰的眼睛？”

一聲話語把眾人的焦點拉到李福澤身上。

“眼睛？什么眼睛？”一臉不解的聽玄問過去，可李福澤的目光一直都在妄生和尚身上。

“你說的是他袈裟上的這些眼睛嗎？妄想僧的袈裟都是這副模樣。”聽玄根據自己的猜測解釋道。

“是剛才天上出現的眼睛，就在那片光里。”很明顯，李福澤想要妄生來回答這個問題。

滿臉疑惑的聽玄問向汪明，有沒有見到過什么眼睛，汪明給也只是搖搖頭作答。

“你剛才真的看見了一只眼睛？”這還是妄生第一次主動談話，就連聽玄也側了側耳朵，聽他要說什么。

“我沒有騙你的必要，是一只金色的眼睛，上面有幾個圈。”

對于這些事情，想知道答案的話就沒必要隱瞞。

本來就像是一個面癱的妄生，臉上忽然多了一副錯愕驚訝的表情。

“阿彌陀佛。”妄生先是對著天空行佛禮，緊接著才給李福澤解釋。

“施主你看到的，是我們妄想佛的法相，六個圓輪代表六道輪回，是不是金光熠熠，璀璨生芒。”

李福澤想了一下，那圓環似乎是黑白的。

臉上似乎是悲，也似乎是喜，妄生的搖頭動作，總感覺他不愿意接受當下的事實。

“妄想佛？我怎么會看見你們佛教的法相？”

這件事聽玄也感覺怪，按理來說李福澤是個道士，怎么就能看見佛教的法相呢？

“只有功德圓滿之人才可見我妄想佛！然后去往極樂，所想皆真，放大欲望，沉于幻想！”

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聽了妄生的話，李福澤改變了對他的看法，現在只感覺他是一個癲子。

哪怕對宗教不怎么了解，也不可能說佛教的教義，會是“沉于幻想”這種話。

沒等李福澤想通，老和尚就走了上來，問道：

“施主，你與我佛有緣，要棄暗投明皈依我佛嗎，我佛會帶你去往極樂，超脫往生。”

沒登李福澤做答應，一邊的聽玄就先不樂意了，把妄生直接攔了下來。

“妄生，你可別倒置了本末，先不說你從我道教挖人，現在最要緊的事，是先把袈裟找到！”

妄生低頭說了幾聲抱歉，隨后跟到通天教汪明身后，他們正在定位觀音禪院在什么地方。

可李福澤還在為剛才的事情耗費腦力。

似乎眼前的這個和尚，跟自己認知中的和尚，不是同一種和尚。

一般來說當和尚的都無欲無求，可妄生明顯心里有更大的欲望。

并且他的目的，也是所謂的“放大欲望，沉于幻想”。

妄想佛、幻想……思忖著這幾個字，李福澤有了一種猜測。

方才的一切，包括扭曲的空間，突然轉換的地形。

這一切。

都是妄生的幻想。

因為他的信仰是妄想佛，他要的就是“所想皆真”。

李福澤看了妄生一眼，感覺到視線的妄生也回了一眼，那眼中帶著對李福澤的欣賞。

看來這家伙也不簡單……李福澤心里已經多了一些提防。

“有了。”觀音禪院的方向已經找到，李福澤也跟上即將出發的三人。

這里的樹林茂密，路很是難尋，幾乎都是野山坡，沒有一條能走的正路。

也說明附近根本沒有人住，不然這里的樹木早就被砍掉當成柴火，想野牛山那樣變成光禿禿一片。

按理說這一行人神通廣大，能立馬跳到三百里開外，找個地方卻磨磨唧唧。

主要尋路的還是汪明，一身黑袍遮罩下，根本看不出他的面貌身形，只能從聲音和眼神上看，他并不年輕。

通天教的人，尋路的法子也是奇怪。

一句句根本聽不懂的口訣，從汪明嘴里不停地念出來。

緊跟著他那黑色繃纏繞的小拇指，向詭異的方向彎折，這就是他們要走的路。

“就是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