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把我煉成丹啊……”

面對眼前殺心滿滿的秦壽，李福澤現在就是甕里的鱉，砧板上的肉。

“那你他媽的去找心玄子啊！你來殺我有個屁用！”

已經束手無策的李福澤扭動身體，想要打破這個束縛住自己的人皮袋子，可是這袋子好像牛筋一樣，韌性十足，怎么也掙脫不破。

“你和他又有什么區(qū)別呢？過不了幾天，你就是他了。”

聽見這話，李福澤的眼睛一下子瞪大起來！

他這才知道，為什么秦壽要殺了自己，就連從未碰過面的四師娘，也幫著秦壽下手。

他們這是把對心玄子的仇恨都發(fā)泄在了自己身上！

畢竟自己一死，心玄子也活不下去了。

聽了秦壽的話，眾人也知道了怎么回事，但是沒人敢去阻攔秦壽，不說他扒皮用的仙術震撼人心，單單是他現在不人不鬼的模樣，就沒一個人敢靠近。

“要是你把我殺了，等心玄子回來你不也是死路一條！不如你放了我，我跟你一起對付心玄子！”

李福澤咬著牙，盡量拖延時間，這期間他在人皮袋里，用火符一直燒烤著一片地方。

只要把秦壽的皮烤脆了，烤焦了，它就會沒有韌性，自己才能脫身！

“哈哈哈，你想和我聯手殺心玄子？到時候只能是你被奪舍，我被當成補藥！”

秦壽咧開嘴笑，沒了皮膚，他臉上的血管崩裂，嘴角一直扯到了耳根處。

“我不想再守規(guī)矩了，這一次，我要當制定規(guī)則的人！”

亢奮的秦壽抬起長刀，刀刃對準李福澤的脖頸。

“我的規(guī)則，就是這把刀，注定會砍斷你的脖子！從你惹我那天起，你就注定會死在我手里！”

也許是秦壽的聲音太高，一直昏倒在地的九幺緩緩睜開眼睛。

虛弱的她使出渾身解數抬起右手，想要拽住金色大鐘后的秦壽，因為李福澤是她出去唯一的底牌。

清風站在大鐘旁，茫然地看著無際火海里，那不知是秦壽還是四師娘的家伙舉起長刀。

這件事主犯是秦壽師兄，師父回來應該不會太為難自己……清風知道自己是貪生怕死的，不會上前阻攔。

就這樣眼睜睜看著，真的對嗎……坐在天壇上的明月睜開眼。

雖說自己是佛門中人，可他看著如同蠶蛹一般的李福澤和持刀的秦壽，心也無法靜下來。

瞎了眼的正音感受著一切，在向身邊的幾位師娘求救無果后，費勁全身力氣盤腿坐了起來，給李福澤念起超度用的《三元妙經》。

在眾目睽睽之下，秦壽的刀落了下來。

也許是耳清目明的緣故，又或是逼近死亡的原因，李福澤感覺時間過得非常慢。

刀從至高點落下，李福澤甚至能數出上面崩爛幾個豁口。

規(guī)則。

秦壽嘴里口口聲聲說著規(guī)則兩個字，不斷在李福澤腦海環(huán)繞。

是什么讓自己陷入如此地步？

是恨自己的秦壽？還是未見過面的四師娘？

他們是因為心玄子才要殺自己的，所以自己要是真死了，也不是因為他們。

那是因為心玄子嗎？因為心玄子要拿他們煉丹，所以才變成了這樣。

不，也不是。

是因為心玄子定的規(guī)則，他說自己是泥娃娃，要助他成仙，所以自己必須要死？

不，是因為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他們說吃了得道的人就能得道，乃至成仙。

所以心玄子想要長生，就不斷奪舍別人。四師娘才會因為得道被吃，秦壽無意中得知自己會被拿去煉丹的事情。

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世界扭曲的規(guī)則。

得道成仙，長生上天。

倫理人性，不就毀在這幾個字上。

李福澤迷茫了，成仙到底有什么好的，天上到底有什么？能讓人不顧倫理道德，愿意拿命奔赴呢？

李福澤仰頭看著天，天空被滿地火光映照得鮮紅且幽邃，像是一張人臉，那像是剛出蠱練窟時自己布滿血痂的臉。

等回過神來，李福澤發(fā)現那是秦壽已經血肉模糊的臉。

這時，刀刃已經接近李福澤的脖子。

“這就是規(guī)則，只要我比你厲害，我比你強，沒人保你，你就是一只隨時能被我捏死的螞蟻！哪怕你是師父心心念念的泥娃娃也不例外！”一切都慢下來時，秦壽的吼叫卻異常清晰。

又是規(guī)則。

可規(guī)則，就一定是對的嗎？

李福澤不知道規(guī)則的對錯……但如果規(guī)則會妨礙自己，那把規(guī)則打破，換掉就是了。

“交換規(guī)則。”

【根據事物發(fā)展的規(guī)則，刀會砍斷你的脖子，你會死在這場沖突中】

“交換事物發(fā)展的規(guī)則，這把刀會穿過我的脖子，無法造成任何傷害。”

【換算中，代價為……】

【顛因倒果】

顛因倒果？這又是什么東西……李福澤不懂這次的代價換走了什么，他只能答應下來，只是唯一活下去的辦法。

“我答應交換。”

這一刻，時間的流逝才恢復了正常。

當刀貼在李福澤脖頸時，秦壽是恣意猖狂的，費了這么大勁，終于能殺了泥娃娃。

可當刀視若無物一般，從李福澤的脖子穿過時，秦壽感受到了恐懼。

別人可能沒覺得什么，那是他們離得遠看不見。

沒有眼皮的秦壽看得真真切切，自己親手操的刀，就眼睜睜地……從李福澤的脖子劃過……

此時的秦壽全身都在顫抖，他不止感覺自己在顫抖，就連已經和自己一體的四師娘也在顫抖。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眼前這一幕，根本不符合現實，不符合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

秦壽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李福澤也會仙術，李福澤也是……得道者。

居高臨下的李福澤仰起頭顱，冷冰冰地看著秦壽。

“你嘴里的那不是規(guī)則，那不過是你自己的意淫！

“不管是制定規(guī)則的人也好，還是遵守規(guī)則的人也罷，我們本身就活在規(guī)則的框架之下！”

“可世界不會是一成不變的，萬事萬物不可能一直遵循規(guī)則。

“因為規(guī)則，就是用來打破的！”

被捆在人皮袋子里的李福澤猛然發(fā)力，從內部已經烤焦的人皮處揮出拳頭。

隨著人皮袋破裂，李福澤的拳頭順著軌跡重重地砸在秦壽臉上。

伴隨著“砰”的一聲，秦壽的臉被砸得變形，整個人后退幾步踉蹌倒地。

在全場鴉雀無聲的此刻，這一聲尤為響亮。

所有人都以為李福澤將要殞命，可局勢反轉只在瞬間。

看見這一幕，正音師太停下了超度的誦念。

癱倒在地上的九幺，那緊繃的身體也終于放松。

明月的心又一次靜下來。

“李師弟沒死，李師弟沒死！”清風不斷嘟囔著。泥娃娃沒死，對他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情況。

李福澤低垂眼眸，看著摔倒在地的秦壽。

“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