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燈滅了。

聽見這句話，正音長長嘆息一聲。

“燈滅了，就是人死了。老四她才二十八歲，怎么就死了呢。”

正音仰頭嘆息，似乎在懷念些什么。

“二師娘讓我們都過去！她說四師娘是被人害了，要找出兇手！”門口傳來聲音。

“好，我這就收拾一下。”正音回復完，囑咐了九幺幾句，隨即對李福澤下了送客令。

經過剛才的事情，李福澤知道，九幺跟著正音不會出現意外，于是一個人大步流星地走出純陽宮。

門外那個傳話的男人還沒有遠去，正顫抖著身子在門口等候。

原本以為是四師娘死了，對他們影響很大，后來李福澤才知道，他的顫抖只是單純被臭到了。

李福澤剛路過他身前，就聽見純陽宮內，層層疊疊地傳出正音師太的聲音。

“蒲生，你先帶他去吧，我認得路，你不用等我。”

蒲生回了一句是。

隨即，蒲生只是看了李福澤一眼，什么話也沒說，一個人走在前面。

李福澤清楚正音師太的意思，自己也要跟著過去，自覺地跟在蒲生后面。

一路上，李福澤心里一直擔心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親眼看見四師娘死在了蠱練洞里，但他們所有人似乎都不知道這件事，李福澤糾結要不要說出來。

可如果說出來，那自己昨天夜里下蠱練洞的事情，也會公之于眾。

隨著思緒越來越亂，李福澤打算不再多想，反正這件事和自己沒多大關系，一切見機行事就好。

蒲生時不時打量著李福澤，突然開口道。

“以前沒見過你，你應該是最近才來平山觀的吧。”

李福澤嗯了一聲，自己確實是最近才來的。

“剛來就讓你碰到這種生生死死的事，真是不好意思。”蒲生嘴里說著，腳下生風一樣趕著路。

好像自從來了這里，自己就一直與死亡同行……李福澤快走兩步，跟上了蒲生的步子，打探起消息來。

“沒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看這兒經常死人，也沒見過鬧出這么大動靜的，這四師娘是什么來頭？”

“四師娘是得了道的人，是以后能成仙的人。”

蒲生說完沒多久，兩個人走到了地方。

李福澤再想問什么，也由于人多眼雜，不好開口。

這里是三清殿后方的一處天壇，天壇上沒有宮殿，有的只有一塊黑色的碑，就連這塊碑也是剛剛才搬上去的。

圍繞著天壇，寬闊的廣場上已經站滿了人。

他們身上穿著青袍、藍袍、灰袍，雖不華麗，但嗚嗚泱泱幾百多號人也是極為嚴肅壯觀。

相比之下，這些天李福澤身上只有一件青袍，穿到現在已經破破爛爛，和他們形成鮮明對比，引來不少人的目光注視。

“怎么什么人都能來天壇了，誰把這供品帶過來的？”

一個手握浮塵的男子，對李福澤投來嫌棄的眼光，生怕李福澤會弄臟他改制過的緊身道袍。

李福澤一眼瞪了回去。由于這幾天沒睡過好覺，李福澤眼睛里布滿血絲。

他此時的眼神在外人看來，兇惡得像要吃人一樣。

“如乾師兄，是正音師太專門叫我帶他過來的。”發現氣氛不對，蒲生及時解圍道。

聽見正音師太的名字，如乾也沒有刻意刁難，挑釁般地一揮手中浮塵，走到一邊和別人攀談起來。

此時，平山觀所有的高階弟子都在天壇下，有人閑聊，有人閉目養神。

直到一個女人上了天壇，發出一聲“肅靜！”后，臺下的聲音才漸漸淡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也聚焦在天壇之上。

根據李福澤聽見的閑話，那臺上的女人就是二師娘。

女人看著約莫四五十歲，可身材瘦弱不帶一點肉，李福澤覺得她像游戲里見過的骷髏兵。

在李福澤上臺以后，另外跟著兩個女人也上了臺，她們是三師娘和五師娘。

兩個女人剛上去，就淚眼婆娑地趴在那塊碑上開始哭，嗚嗚咽咽的，李福澤離得遠聽不太清，也依稀知道是在哭四師娘。

臺下有些人還不清楚情況，被這一幕搞得又開始互相低聲揣摩起來。

有說是三師娘錢丟了的……

有說二師娘這是要改嫁，其她兩位師娘留不住的。李福澤還尋思，就這模樣誰敢要……

有說是四師娘和六師娘給他們穿小鞋……

甚至有說是師父心玄子死了，師娘們正哭喪呢……

世界是個草臺班子……李福澤對這句話有了更深刻的了解，這些弟子不像弟子，像村口互換情報的老頭老太太。

直到最后，四師娘死了的消息，才在所有人口中傳開。

臺上兩個人哭了一會，直到二師娘的手在她們后背拍了拍，兩人的嘴這才止住了。

“想必大家也知道你們為什么來，你們四師娘死了，她的長生燈昨晚上滅了。”

眾人原本將信將疑，可現在一聽到是真的，立馬炸了鍋！

在人群中傳出一聲肅靜后，眾人順著聲源看了過去。

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秦壽。

此刻囂張的他，大搖大擺地從人群走出。

秦壽誰也沒有理會，闊步走上天壇，身后跟著清風和明月。

清風一眼就從人群中看見了李福澤，兩個人對視的一瞬間，清風還揚頭示意了一下。

秦壽是平山觀的大師兄，心玄子的關門弟子，他在道觀里的話語權很重，如此重大的事件下，他登臺主持大局也是無可厚非。

清風、明月作為道觀內最特殊的兩名弟子，此時也需要在臺上協助做事。

不是他殺了四師娘嗎，他怎么還敢出現在這里……看著昂首挺胸的秦壽，李福澤頓時感覺事情沒那么簡單。

為了不引起注意，李福澤刻意往后退了退，把眾人攔在自己身前。

“大家都靜一靜，長生燈是昨天夜里滅的，就說明四師娘是昨天夜里死的……”

秦壽上來就是一句廢話，讓李福澤心里嫌棄得很，明明自己就是兇手，還在這里硬裝。

李福澤知道，這件事和自己無關，靜悄悄地在一旁看著秦壽的表演。

臺上的秦壽仿佛這件事和自己毫無關系一般，大袖一揮，端著架子說道：

“既然二師娘都說，四師娘是被別人害了。”

秦壽在“別人”兩個字上加重了發音。

“那我們今天就，

“找出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