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一會，謝應(yīng)玄忽然感覺懷中燙燙的。

不多時便聞到了烤焦的氣味。

抽出一看，那些銀票居然冒出煙氣，無火自焚。

“嗯？”

銀票迎著風(fēng)化作飛灰，灰燼與火星混著雪花飄揚，空中隱約能見著一朵花的模樣。

焰火熄滅，謝應(yīng)玄手中還剩一千三百兩銀子，其中一千兩是自己的本錢，他怔怔看向天空，禁不住笑出了聲。

灰燼落在地上，安安靜靜排成三個字。

緣妙山。

是啊，一個藝女怎么可能隨意支配萬兩的銀子，誰能從賭坊全身而退。

……

呂正甩著大把大把燃燒的銀票，臉上掛著震驚，很快又想明白了緣由，哈哈大笑。

“無愧妙手的頭銜，好一招金蟬脫殼！”

很快，濯清漣迎面走了過來，面容平靜。

“唉……娘子，失手了。”

呂正尷尬說道，手里只剩一些洗劫客人的銀票了。

江畔的風(fēng)冷而清冽，吹得二人發(fā)絲飛揚，月色照亮濯清漣的半張臉頰，她鼻尖微皺，哼聲道:

“早知如此，好在已經(jīng)回本了。”

濯清漣拍了拍腰間的袋子，泠泠作響，里邊就是從第一個賭莊搶的銀錢和銀票，足有幾千兩。

很快，濯清漣將手伸進懷中，摸出一個油紙包，扔給呂正。

“豆腐餅，還熱的。”

呂正心頭暖意上涌，剛想說些甜膩膩的情話，對上濯清漣冰冷的眼神，又咽了回去。

“娘子，你聽我說……”

呂正將畫舫的事情跟濯清漣說了一遍，頗有些意猶未盡。

“妙手？依稀記得緣妙山的那群狐貍……好你個魂不著地的，布一年的狗屁暗局就為了見狐貍精？”

……

回到院子，插上門閂。

“點紙成兵，須得試上一試。”

謝應(yīng)玄走到案前，抽出一張宣紙。

心念微動。

倏忽感覺眉心有什么不可視的東西抽離出來，落在宣紙上。

嘩啦啦。

無源之風(fēng)驟起，紙上出現(xiàn)絲絲的褶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幻成了一只馬。

只是和謝應(yīng)玄心中所想的馬差距甚大，興許是熟練度還不夠，倒有點像玩具木馬。

謝應(yīng)玄嘗試進一步操控它，分出一絲念頭。

篤。

紙馬原地跳了一下。

“果然可以。”

欣喜之余，謝應(yīng)玄忽然發(fā)覺自己的視野也開闊了不少，似乎……看見了紙馬所見到的。

他伸出手，指尖彈動，紙馬便跟著在風(fēng)中滑翔。

“能不能讓它有自己的意識？”

謝應(yīng)玄心念微沉，嘗試了幾下都沒有成功，只覺得眉心發(fā)緊，有種神魂被撕扯的感覺，應(yīng)該是熟練度不夠。

嘩啦——

謝應(yīng)玄懷中那張金紙突然飛出，落在床上化作了女子。

便是那名穿著白色戲服，頭戴玉冠的。

“郎君，夜已深了。”

她拍了拍床，整間屋子冷得出奇。

若非是有金手指的提示，謝應(yīng)玄肯定一團火鳥飛過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

謝應(yīng)玄想了想，這般說。

與石龜、金靈太歲這等還未口吐人言的“精”不同，皮影戲紙顯然有著更近人的生命形態(tài)。

“是呀，我叫什么名字呢……”

女人的腦袋歪了一下，似乎是極力想著。

很快便不見了身形，復(fù)變回了金紙的模樣，落在床上。

“怪哉。”

謝應(yīng)玄收好金紙，繼續(xù)抽出宣紙來練習(xí)點紙成兵。

三天匆匆而過。

一個紙人在院內(nèi)翻跟頭，一會耍刀，一會爬墻。

“呼……”

謝應(yīng)玄收回念頭，點紙成兵的熟練度到了5/100，僅僅是操控一個紙物，已經(jīng)可以行動自如了。

如果要同時操控好幾個，就需要更強的精神與熟練度。

若是給紙人體內(nèi)灌毒，就能做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門外，車輪滾滾的聲音傳來。

“謝堂主在嗎？”

陳顏的聲音隔著門傳入。

謝應(yīng)玄登時精神起來，送錢來了是不是？

吱呀——

打開門，便看見穿著紅色燙金大氅的女人，手里提著一個木盒。

“方便進里屋坐坐否？”

陳顏將木盒舉至胸前，嫣然笑道。

“陳姑娘里面請。”

謝應(yīng)玄伸手，招呼進屋。

入座后。

謝應(yīng)玄為陳顏倒了杯茶，后者則是觀察著屋內(nèi)的布局，滿是新奇之意。

“謝堂主還挺有童心？”

陳顏目光落在一個粉紅色的娃娃上，發(fā)絲捋得順滑，上邊還寫著娟秀的小字，很是可愛。

“啊……這是蘇穗帶來的，她前段時間和我住一起。”

謝應(yīng)玄看了過去，解釋道。

“原是這樣。”

陳顏恍然，微微頷首，倒也不意外。

隨后伸手打開木盒。

第一層放著分裝的肉干小樣。

她開口道:“聽說謝堂主喜寶肉，我乘車去肉瑤居為你挑了些，都是新鮮的。”

謝應(yīng)玄眼睛一亮，正是他需要的。

見此，陳顏展露笑顏，繼續(xù)說道:“若是謝堂主愛吃，我過些天再來一趟可好？”

“有勞陳姑娘了，希望下次可以吃到不同的品類。”

謝應(yīng)玄拱手道，很多奇珍寶肉是不外供的，能從菜單上點到的終究是少數(shù)。

眼前這份肉干，來自青玉鹿，而青玉鹿又是大明王朝的保護動物，憑謝應(yīng)玄的人脈，是不可能弄得到的。

正所謂平民保護貴人吃，說的便是如此了。

于謝應(yīng)玄而言，寶肉的精華營養(yǎng)倒是其次，蘊含的靈光最是重要。

“嗯，另外，我從商會拍了件東西給謝堂主，想來應(yīng)該用得上。”

陳顏說著，打開第二層木盒。

一雙金屬外殼的皮質(zhì)手套出現(xiàn)在眼前。

“外層為隕鐵所制，比之精鐵還要硬十倍，此皮為上等的青牛皮，防火防腐……”

陳顏緩緩介紹道。

“好，當(dāng)真是寶貝。”

謝應(yīng)玄有些意外，倒是有心了。

在清河縣，這兩樣?xùn)|西就是有錢也買不著。

簡單聊了會后，陳顏便起身告辭了。

馬車上。

陳顏闔眼修行不落山功。

與王才君廣撒網(wǎng)不同，她更懂得將錢財與精力花在刀刃上。

而謝應(yīng)玄，便是這刃，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才能，遠超內(nèi)城的世家自弟，哪怕是散財萬貫也值得。

光散財自然不夠，一張一張的銀票不會讓別人記住你，而送獨一無二的寶貝，別人每一次使用，都會念起你。